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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四章 休养生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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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国,亦有亡天下,亡国与亡天下奚辨?改姓易号,曰为亡国;仁义充塞,进而率兽食人,曰为亡天下。所以知保天下,然后知保其国。保国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谋之。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矣。

    一言以蔽之,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姜德的话把所有人都听呆了,有的人听得都觉得害怕,不断四处张望,有的人听得只觉得豁然开朗,不时的记着什么,有的人听得只觉得血气翻涌,只想拍案而起。

    “此为亡国与亡天下之辩也,诸位可自思之,下课。”姜德点了点头,宣布这场课的结束。

    “先生,我还有问题!”

    “先生留步,请再解学生之惑。”

    不少人连忙走上前,和姜德继续讨论了起来,赵金罗二人坐在位置上,却没有起身。

    “三哥…他..说的对吗?”赵福金有些犹豫的问道。

    赵金罗良久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

    赵福金看向那个被人群淹没的人影,不由的有些痴了。

    良久后,周涛才让学生们散去,姜德等人聚在一起说起了话。

    “这些学生都不错啊,很年轻,也很有活力。”姜德对边上的周涛赞道“郓州这里的天翔学院开了没两年,能有今日的成就,周山长劳苦功高啊,周小哥可来过信?”

    周涛也是昔日最早在天翔学院任教的文人之一,周小哥是周涛的次子,被姜德安排在西北处理棉花事宜,名唤周旺。

    周涛摸着胡子没好气的说道“来信了,西军入中原的时候,他的信就跟着一起来了。

    他在西北看上了一个姑娘,说什么路途遥远,先行办了婚事,日后再来和老夫请罪。这婚姻大事,当父母做主,真的是气死我了。”

    说完,又忍不住笑道“不过那姑娘虽然出身一般,倒也清白,还有了身孕,算算日子,这也快生产了。”

    “那还得恭喜恭喜了。”姜德等人拱手笑道。

    又闲聊了几句,姜德回头看向找听其他人讨论的赵福金二人,说道“这二人你要好生照顾,不要让他们走了,也不要让他们被伤害,一有特殊情况,立刻送信给山上。”

    “小郎君放心,必不出差错。”周涛虽然不知道这二人到底是谁,但能让姜德特地跑来一趟,就明白重要性。

    “好,我等会就走,这几日组织学生们多讨论讨论是一家之姓的朝廷重要还是天下重要,注意学生们的言论,要引导学生往孟子靠。”姜德又吩咐道。

    “小郎君是想建立一个学派吗?”周涛问道。

    姜德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我们天翔学院原来就像是一只兔子,很容易藏起来,而现在,就像一头牛,虽然还可以躲在草丛中,却已经很难藏起来了。

    现在的儒家学派有粗可分为十多家,细分可以多达近百,这思想都不统一,天下如何能统一呢?

    慢慢来吧,一个思想,一个学派不是那么容易创造出来的,何况我们还有那么多不属于儒家的东西。”

    周涛又问道“如果我们真的建起了新学派,该叫什么?”

    姜德想了想说道“我们天翔学院并非只有儒家,其他的学院一样重要,我们的学院是分科而设,我们的学派的核心应该是一种思想,这种思想应该在所有的学科中都可以适用...就叫科学吧。”

    ——

    时间飞快,姜德在各个学院中游走,希望建立起一个未来可以代替现在儒学思想的新思想,以便为未来改朝换代找到理论依据,天下格局也有了新的变化。

    ——黄龙府

    “这样说来,宋国是不能出兵了喽?”阿骨打不满的看着站在下面的赵良嗣说道。

    赵良嗣吸了口气说道“灭辽岂是一日之事,我宋国有兵马百万,无论是调集还是粮草的准备,都需要时间....”

    “够了!”阿骨打挥手喝道“你们宋人又想要好处,又不愿出兵,光说这些废话有什么用?”

    一人出列喝道“什么兵马百万?辽国兵马难道少了吗?还不是被我们金国打的屁滚尿流!我看你们宋国的兵马,说不定比辽国都不如。我们只要一万人,就可以打你们的一百万!”

    “对啊,结盟就要有结盟的样子,不出兵算什么?”又有人说道。

    赵良嗣扫视一圈,见金国众大臣都有不满,连忙道“出兵,自然是出兵的,不过我们还需要一年的时间才能出兵,而且辽国在燕云聚有重兵,还需贵国先出兵,我国才好取燕云。”

    “一年?一年之后,我们恐怕都要打到辽国的南京了!”阿骨打摇摇头道“这兵贵神速,怎么能再等一年?你们宋国不是富裕无比吗?怎么一点粮草都要准备一年?”

    赵良嗣拜道“我国军士不比贵国,贵国军士皆是上马为军,下马为民,粮草军械大部为自带,我国军士皆为招募所得,粮草军械均为国供,自然需要的时间长一些。”

    “陛下,依臣之见,宋国出不出兵,并无区别,战机却是失不再来啊。”耶律斜也出列道。

    阿骨打点点头道“言之有理,宋使,你回去告诉你们的皇帝,要还想要燕云,就自己派军去取,要我等我们取了,可不会还给你们!”

    赵良嗣无奈,只能先行回宋。

    宣和二年十二月,阿骨打决定攻辽,拜完颜斜也为主帅,完颜昱、宗翰等副之,以耶律余都为先锋,向辽国中京攻去。

    ——黄山搁船尖光明顶

    方腊看着下面的众人,不由感到有些哀伤。

    就在前几日,统领风部的玉爪龙成贵也被宋军击杀,八散人之一的陈十四被叛徒暗算,被活捉到了汴京,据说要被凌迟。

    从起事到现在,还没有到一年,八散人就去了三个,方腊有一种大势已去的感觉。

    “钟教主...有什么消息吗?”方腊看向祖士远问道。

    “回圣公,钟教主回信说他本来就反对此事起事,故而他不会发兵来救,还劝我们隐没山林,等待时机...”

    “叛徒!”方腊大声怒吼道“圣教都到了如此时候了,难道他还想作壁上观吗?”

    说完,方腊捂着胸口,喘了一会坐了下来,问道“你等还有何主意?”

    几人对视一眼,都一脸的无奈,明教起事之所以能席卷江南,最重要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江南百姓苦官府久矣,另外一个就是江南承平日久,并没有什么精兵良将,大都是没上过战阵的厢军,但如今和他们对战的是在西北鏖战多年的西军,江南的百姓在这些西军面前并不能给明教什么支持。

    “圣公,为今之计,当再寻外援。”方垕想了想出列说道。

    “外援?在何处?”方腊眯眼问道。

    方垕说道“一近一远,远为辽国,近为梁山。”

    “之前已经得到了消息,辽国自顾不暇,如何能救我等?至于梁山,那姜信之只想做赵官家的狗,要不是他,杭州的千万粮草如何能失?”方腊没好气的说道。

    方垕摇摇头道“正是因为杭州之事,老臣才认为梁山并不和宋国一条心。如是一条心,那么上次杭州之战,梁山军该做的就不是搬走我们的钱粮,而是死守杭州城,堵住我们大军归路。

    梁山军毕竟是贼寇出身,梁山又和开封极近,宋国朝廷如何能容忍有这样一只不听朝廷命令的军队在这么近的地方呢?”

    方腊听了,不由点点头,说道“好,何人前去合适?”

    方垕想了想说道“此时还需娄左使前往,另外圣女也要前去。”

    “要圣女前去做什么?”娄敏中不解的问道。

    “要想请梁山起事,只用言语之厉恐怕很难,还请圣公将圣女许配给梁山之主,平阴侯姜信之,唯有如此,梁山才有可能出兵。”方垕说道。

    “什么?怎么可以将圣女许配给梁山呢?”顿时有人不愿意的说动。

    方垕回头看来一眼说道“将圣女许配给姜信之,不仅仅是说说,我们还要写下婚书,准备好礼物,就放在这光明顶的最显眼处,请娄左使告诉姜信之,如果我们明教被灭,西军下一个目标,必定就是他!”

    众人这才明白了过来,不由暗暗点头。

    ——大名府

    “你们的意思是说,近来有不少人都来我们的产业刺探?”姜德摸着下巴问道“是否打探到是什么人?”

    大名府的琼楼中,几个被召集来的掌柜正在和姜德汇报各地情况。

    “小的们也不知道,打探下来各地的都有。”

    姜德挥挥手,让他们下去后,对旁边的时迁问道“你打探到了什么消息吗?”

    时迁回道“近日的确是有一些异常,但却没找到跟脚,又或者是有多路人马。”

    “奇怪了,这好好的怎么找上了我们?”姜德不解的想了想。

    “小郎君,留守府传信了,让小郎君去赴宴。”李忠进来对姜德说道。

    姜德点点头道“好,既然是家宴,就你陪我去吧,时迁,再去打探一些,务必要知道到底是对方是谁。”

    “遵令!”

    ——

    “你这个没良心的,都多久没来看你姨娘了?”穿着富贵的蔡夫人不满意的哼道“要你再不来,我还要以为你是看太师罢相,看不上你姨娘了呢。”

    一间雅座中,姜德陪着笑脸倒了一杯酒,说道“姨娘说的是哪里话,子君能有今日,三分之一归功于姨娘和姨夫的照应,三分之一归功于太师的照拂,还有三分之一乃官家垂青,小子可是明白的很啊。”

    说着,姜德看向边上有些病态的梁世杰问道“姨夫,你脸色看上去有些不适啊,如不舒服,这酒就别吃了。”

    蔡夫人也担忧的看向梁世杰,梁师成哈哈一笑,倒了一杯道“你特地带来的佳酿,别说我没病,就是真的有病,喝上一杯,也就好了!”

    “你还是少喝点吧。”蔡夫人不由劝道。

    “没事,高兴,高兴嘛!”梁世杰又喝了一口,放下酒杯说道“子君,你此次回大名府,就多住一段日子,陪陪你姨娘,她怪想你的。

    最近天下骚乱,没事也不要到处跑了。”

    姜德叹道“是啊,虽然河北、淮西等地的叛乱都平定了,但江南之乱却没有剿灭,听闻辽地也不太平,反而是西北,安静了下来。”

    梁世杰叹道“说起这辽地,要不是为了是否攻辽的问题,太师也不会被罢相。

    自从太师罢相后,参老夫的奏折就没少过,还好官家念着旧情,又有朝中一些故友帮衬着,再加上你给的财物开路,才算保住了这个留守啊。”

    姜德吃了一口菜问道“朝廷要攻燕云的事情,现在官场上都传开了不成?那么辽国是否已经有了戒备?”

    梁世杰摇摇头道“古人云,君不密失其臣,臣不密失其身,如此重要的事情,怎会天下皆知呢?

    至于辽国,呵呵,此战关键在于金辽两国之战,至于燕云是否有戒备,我朝都要去取,不是吗?”

    姜德暗暗点了点头,后世都觉得宋国在两次大势变化的关键时刻都没有站对位置,其实是在后世人的角度去看这些问题,如果在当世人看来,宋国所做的实在是再正确不过了。

    宋国在经过神宗的变法图强后,国势其实是不断的在变强的,到徽宗时期,在对西夏的作战中,虽然有胜有败,但在国力比拼下,西夏已经彻底失去了横山之地,宋国不仅仅占据了绝对优势,还恢复了自唐朝失去的陇右都护府,在对外战争中,宋国并不是毫无底气。

    而对于辽国来说,燕云之地就像江南对于宋国,是绝对不能失去的财赋之源,宋国如果帮助辽国,燕云之地很难拿回来不说,金国下一个目标也绝对就是宋国。

    对于宋国,合攻辽国,抢占战略要地,一边和金国试着和平相处,一边整军备战才是最合理的战略。

    而且后来南宋可以和金国对抗就可以发现,宋国并不是没有战力,只是赵构等人实在是昏庸的可笑,乱七八糟的指挥把一个挺好的战略执行到了亡国的地步。

    南宋及明朝总结北宋亡国,认为罪在王安石,则是闭着眼睛说话,这就相当于认为害死岳飞的只有秦桧一般,忽视了最高统治者的罪过。

    梁世杰又看了一眼蔡夫人,暗示了一下,蔡夫人起身说道“你们二人少喝一些,我先去歇息了,等子君有空,再来陪姨娘说话。”

    姜德起身恭送了一下,等只剩下他和梁世杰二人,梁世杰才道“梁山之事,你参与了多少?”

    说着,梁世杰拉住了姜德的手道“淮西的事情,你难道以为瞒得住天下人吗?梁山兵马一过,天翔学子就遍布淮西,你当真不要脑袋了?”

    姜德没想到梁世杰会突然说到这个,他脑袋转了转,便明白自己之前是太过孟浪了。

    天下士大夫虽然分门别派,但到底是一家,士大夫从哪里来?不还是从乡绅之中来。

    淮西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支持王庆起事?不就是活不下去了,淮西的土地兼并也是极为严重,王庆起事后杀掉了大量的乡绅,但还是有不少乡绅逃走了,等这些乡绅回来,本来是准备趁机吞并其他死去乡绅的土地的,结果却发现这些土地都已经被当地的农协会分掉了,自然会去打探这些所谓的农协会的根基。

    天翔学院和姜德的关系本就是众所皆知的,这样一来,姜德和梁山的关系也就一目了然了,姜德在外人看来,靠山就是蔡京,那么自然会有人来寻到梁世杰这里打探消息了。

    姜德眯眼想了想,挣脱开梁世杰的手问道“此时是梁中书,还是我的姨夫?”

    “那此时的是我的好侄儿还是叛逆奸臣?”梁世杰反问了起来。

    姜德有些后悔了,平日里他都会带着护卫,但此次来见梁世杰,由于是家宴,就孤身前来了,姜德也不知道周围有没有刀斧手埋伏着,他一边暗暗准备兑换铠甲等物,以防不时之需,一边笑着反握住梁世杰的手说道“我自然是姨夫的好侄儿,而且侄儿也绝对不会当什么叛逆奸臣,再说了,侄儿哪里有这个资格啊。”

    梁世杰看了姜德好一会儿,才说道“那你告诉我,梁山之事,你牵扯多深?姜信之到底要做什么?”

    姜德回道“姨夫,梁山的事情,也就是我的事情,至于平阴侯嘛....他只是想以防万一罢了。”

    “什么?你!”梁世杰没想到姜德和梁山牵扯到这么深的地步,他一想到日后被查出来,恐怕自己也脱不了干系,不由又急又怕,一下子都说不出话来了。

    “姨夫放心,如果平阴侯想反,如今西军南下,朝中空虚,平阴侯大可起兵直取汴梁,哪里会送钱给王相公平罪呢?”姜德又道“至于朝廷...只要平阴侯不真的起事,在如此时刻,朝廷是绝对不会攻打平阴侯的,毕竟平阴侯还有一路兵马在高丽,打蛇打不死,就是罪过。”

    梁世杰闭目思考了一会,只能安慰自己一下,然后又道“你还能撤出来吗?”

    姜德摇摇头道“平阴侯和我已为一体,姨夫,你也该为自己考虑了。”

    “为我自己考虑?”梁世杰不解的笑道“我为自己考虑,是不是就该把你抓起来,献给官家?”

    姜德笑道“就算你真的把我献给官家,官家难道会治我的罪?这是要逼平阴侯造反吗?”

    梁世杰叹了口气,姜德也放开了手,二人都明白此时朝廷是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对付梁山的。

    “你此次来大名府欲何为?”梁世杰问道。

    姜德回道“只是看一下产业罢了。”

    梁世杰摇摇头道“你的那些产业,如果真的出了事,又怎能保得住啊。”

    姜德这才猛地醒悟过来,恐怕不少人都觉得自己不久就会被打压,蔡京现在也已经罢相了,各地的产业流水如此多,这是把自己当做柴进了不成。

    姜德也感到了一些急迫,现在的产业中,以琼楼、油坊、酒坊进项最多,但这些在官府乡绅面前,都是肉,真的以后起事,各地的产业恐怕都保不住。

    “必须想办法了。”姜德暗暗思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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