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见得静瑶奉师命前来询问自己行程,心中有些奇怪,自己正打算去向师傅禀报呢,出家人本就不打诳语,这会静瑶来问了,静璇自不隐瞒,将着自己的一五一十尽数说与了静瑶听。
静瑶从未出过远门,平日里在普陀山也就念念经,打打坐,哪里见识过这等波澜壮阔的江湖事故?这会只听得聚精会神,两只眼睛眨也不眨,仿佛静璇所说便是自己亲身经历的一般。静瑶性子活泼,忍不住随着静璇的话语,附带着发表一番评论。
“啊,那云山派的道士李易真是有趣。”静璇说起与李易谈论佛法的时候,静瑶喜笑颜开。
“啊,那觉能真是可恶,活该死有余辜。”静璇讲起觉能表面讲道实为阴谋伎俩的时候,静瑶恨得咬牙切齿。
“师姐,李易还真是侠肝义胆,热血心肠呢”待得静璇说起滕王阁广场上的大战,李易舍身相救静璇时,静璇眼泪已经哗啦啦的流下,被感动得一塌糊涂
静璇见静瑶听得起劲,心中微微有些欣喜的小得意,静璇也不知怎的,在回到普陀山以后,很想将着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与一众师姐师妹们分享呢。
“师姐,我真的好羡慕你哦,可以经历这么多的事情,下次我再来找你详谈啊!”待得静璇讲完,静瑶意犹未尽,恋恋不舍的向着定慧师太与慧空和尚汇报去。
静瑶是意犹未尽,可定慧师太与慧空和尚在听完静瑶的汇报后,却是感觉到事情分外的棘手。两人见多识广,虽是转口了一人,又如何听不出静璇话语中对李易的颇多好感?
“师兄,这李易就是你上次与我说起的,被你赠送了少林寺大还丹的那个小道士么?”定慧师太心中很不爽,语气中充满了火药味,道:“小小年纪,就花言巧语强词夺理,实在可恶之极。”
定慧师太说着说着,就要暴走起来,慧空和尚受得无名之灾,禁不住的一声苦笑,不过还是为李易辩驳了一句,道:“或许是因为那李易救得了静璇性命的缘故。”
定慧师太默然无语,恼火归恼火,定慧师太又不是是非不分之人,李易舍身相救。这么大的恩情能视而不见么?
然而不管怎么样,静璇乃是普陀山观音禅院的希望所在,一言一行都要起到门中的表率作用。这回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总归是要受罚的。
看着那站在下面尚自眉飞色舞的静瑶,定慧师太觉得有必要先让静璇冷静一下,免得带坏了榜样。
第二日,定慧师太下令,以静璇礼佛之心不诚为由,罚静璇去那梵音洞面壁思过。然而却没有说处罚的时间长短。
梵音洞位于普陀山最东面,乃是东海边一个深不可测的天然洞穴。每逢东海潮涨潮落,洞穴里便传来阵阵梵音,梵音洞也因此而得名。洞口有一三尺见方的高台,相传昔年观音菩萨便是在这高台上眺望东海。聆听梵音而得道成佛。(观音菩萨乃是佛教正法明如来,已证就佛位,观音菩萨是大家习惯的叫法。)
静璇端坐高台之上,望着天上皎洁的月亮,但觉心中一阵的迷茫苦楚。
师傅说自己礼佛不诚自己也曾有过这种担忧的,可见自己肯定是礼佛不诚了,问题是自知礼佛不诚,却不知自己在什么地方礼佛不诚了。
难道是因为李易道友说的那些话么?如果是的话,那么自己一定可以在佛经上面找到反驳李易道友的佛祖之言的。于是这两个月来。静璇在向菩萨忏悔自己罪孽的同时,将自己废寝忘食的埋首在三千佛经中。
可是静璇愣是没有找到自己需要的佛祖所言,天底下还有比这更让人苦恼的事情么?
难道说李易道友对佛理的阐述。可以自成一派了么?一想起与李易相处的点点滴滴,静璇在苦恼的同时,有时候又有些发呆。
远处,定慧师太望着自己得意弟子日渐消瘦的身影,禁不住的一阵黯然心痛,可怜的痴儿。是身在局中而不自知啊!
这两个月来,自己与慧空师兄又何尝不为静璇操碎了心。两人觉得解铃还须系铃人,感情为物,如水一般,可泄而不可堵,应该乘着静璇现在尚自朦朦胧胧的时候,让静璇自己慧剑斩情丝,于是便让自己来劝说静璇。
想到这里,定慧师太喟然一声长叹,宣一声佛号站了出来,行到静璇的面前,望着静璇有些苍白的面庞,满是怜爱的道:“痴儿,何苦呢?”
静璇见得师傅忽然出现,大吃了一惊,正待与师傅见礼时,却是听得师傅这么一句叫唤,也不知怎的,静璇顿时觉得自己心中一酸,泪珠就这么不可抑制的从双眸中滑落下来。
静璇哽咽着道:“师傅,弟子没用,参不透自己为什么礼佛不诚。”
“好徒儿,是师傅没用,不能开导于你。”静璇这么一哭,定慧师太顿时觉得自己心中也堵得慌,定慧师太拍着静璇的肩膀道:“你没有错,师傅不该处罚你的。”
“师傅,你千万别这么说,弟子心甘情愿的受罚。”听得定慧师太自责,静璇如何心安?赶忙劝慰着定慧师太。
定慧师太宣了一声佛号,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面纠缠,而是向着静璇问道:“徒儿,你说我等诚心礼佛是为了什么?”
“我等诚心礼佛,自是为了度己度人,让众生脱离苦海,皆入那西方极乐世界。”见得师傅似有考校自己之意,静璇赶忙脸色一正。
定慧师太点了点头,自己的这个徒儿只要不感情用事,还是当得起修真界那一句“静照天璇”的称誉的,定慧师太道:“徒儿,所谓度己度人,我等不先度化了自己,又如何去度化那世间芸芸众生?”
静璇似有所悟,恭然受教。
“徒儿,何谓诚心礼佛?昔日达摩祖师与梁武帝道‘心即是佛,佛在心中’,由此可见,我等诚于心,便是诚于佛。”定慧师太又道:“慧可二祖当初求学于达摩祖师,达摩祖师怕其心不诚,不置可否,慧可二祖便立雪断臂,以示心诚,终得达摩祖师收归门下,授予四卷楞伽经而成大道。”
“诚于心,便是诚于佛。”静璇喃喃自语道。
“徒儿,欲诚于佛,须先诚于心;欲诚于心,须先诚于行。”定慧师太忽的眼中精光一闪,运起佛门狮子吼,一字一顿的在静璇耳边道:“我等礼佛,但求言行无愧,何必苦苦纠结心诚与否?”
定慧师太之言如黄钟大吕,振聋发聩,大音希声般的敲打在静璇的心头之上,静璇身子猛的一震,继而眼中一片明悟的坚决。
“南无阿弥陀佛,师傅指点的是,弟子谨受教了。”静璇宣了一声佛号,向着定慧师太跪将下来,道:“恭请师傅为弟子剃度。”
定慧师太脸上一片欣慰,听得静璇之言,遂从怀中掏出一把剃刀,将着静璇的一头秀发束好,念一声:“南无阿弥陀佛”,然后一刀一刀的剃将过去。
海风悠悠,将着那一缕缕青丝吹得纷纷扬扬,散漫于阵阵梵音之中,也不知要吹向什么地方去,反正落地时寂然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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