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然而,真实情况是,他绝对只是强撑一口气不让自己在她跟前露出更糟糕的情况。
这样的境况下,此刻谁都没有心情说话,况且,不管是对抗水流还是寒冷,他们都需要尽可能保存体力。
幸好,天无绝人之路!
他们顺水漂了没多久,居然看到有一株松树顽强的从崖缝伸了出来。
虽然个子比较脆弱瘦小,但好歹也是他们漂了这么久以来遇上的唯一一株,可以暂时依靠落脚歇息一下的地方。
陈芝树托着莫安娴几乎迫不及待的游了过去。
在他帮助下,浑身又冷又僵硬的莫安娴艰难的爬到了树端枝桠上。
因为这株从崖缝伸出来的松树,大部份都垂在水面上,只有靠近树梢的位置略略离水面高一些。
三个人中莫安娴情况最糟糕,而且是体重最轻一个,自然是她得以独享离了水面的树梢。
好不容易将她弄到上面,筋疲力尽的陈芝树与夏星沉最后分开左右各自占据根部两侧。
不过他们只有勉强可以坐的地方,双腿却不可避免的还要泡在冰凉涧水里。
上半身能够离开水面,也是他们目前得到的最好待遇了。
这个时候,连一直被层层乌云遮闭的天空都突然变得明朗起来。
因为他们头顶,一轮银辉冷清的圆月正冲破重重障碍,悄悄露出完整羞怯的面容来。
莫安娴欢喜的抬头,望着穹苍皎皎昕蕊,长长舒了口气。
然而,她的欢喜并没有传染到另外两人身上。
陈芝树与夏星沉在月光冷清洒下那一霎,居然不约而同齐齐脸色一变,随即各自紧张的发现,他们这个时候居然就在瞬间浑身僵硬如石,仿佛连体内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一般。
除了眼睛嘴巴还能动外,连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在树梢休息片刻的莫安娴,这会终于觉得自己一条小命算是侥幸捡回来了。
然后她欢喜低头一掠,眼光无意从陈芝树掠过延伸至夏星沉,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两人的姿势真是古怪得可以,明明可以支起一条腿尽量减少接触涧水的可能,这两个人却似突然犯傻一般,任由两条腿在水里簌簌冷着也不提起来。
而更奇怪的是,这两个人此刻面容表情几乎都一模一样。
一样保持脸庞微仰的姿态,一样震惊微露来不及收回的神色。
莫安娴心头一凛,狐疑的打量他们一眼,下意识往陈芝树方向俯身探去。毕竟这两人中,她与陈芝树接触更多更深更熟悉;而且,刚才陈芝树已经在一天内第二次救了她性命。
然而就在她疑惑倾身往前探时,陈芝树凝着淡淡月光下她苍白面容,清陈看到她额上发梢还淌着水滴,额头伤口大概因为泡在水里太久的关系,已经凝固的血迹又开始流了出来。
他向来至冷至清至淡漠眼眸,忽然便划过浅浅怜惜。
莫安娴只想看清陈他到底什么情况,并没有留意他眼神。身子微微一顿,继续往他跟前探去,就在这时,山风摇曳,将她额上混了涧水的一串血珠吹落,无巧不巧的竟正正吹落到陈芝树发白嘴唇上。
而她此际只关注陈芝树,根本没有留意她身子前倾一霎,气息同时逼近另一侧的夏星沉。
更没有留意到,这一霎,夏星沉漂亮眼睛里杀机顿现。
不过好在莫安娴感觉灵敏,虽没看见夏星沉眼里瞬间掠过的杀机,却明显感受到了身边空气紧张一窒。
她身体几乎立即本能的往后靠了靠,然后疑惑的看了看陈芝树,又偏头看了看夏星沉。
正沉吟揣度刚刚到底发生什么事,就忽然感觉身下一沉,随即听闻“咔嚓”一声脆响,她倾泄了大半重量的树梢居然干脆利落的断了。
猝不及防之下,她狼狈的随着树梢落到了水面上。
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就被湍急无比的水流卷出老远。她忍不住仰头苦笑一声,无奈喃喃一句,“人倒起霉来,还真是喝凉水都塞牙缝!”
她赶紧抓紧树枝,之后惊疑不定的抬头往上面望去。
然后,她惊讶得瞪大了眼珠,因为她抬头瞬间,居然看到陈芝树也十分意外干脆的从断枝跌落水里。
并且在眨眼功夫,就借着涧水湍急的漂流之力游到了她跟前。
她呆了呆,讶异问道,“你怎么也掉下来了?”
谁知陈芝树漠然看了看她,居然淡淡答,“倒霉。”
莫安娴看着月色下依旧冷清如画眉目,愕然怔了半晌才回神,然后后知后觉发现夏星沉此刻还挂在那株松树断根处,一动不动的保持着刚才她所见的古怪姿势,连眼睛都不曾往他们方向望一下。
她疑惑的指了指夏星沉,“他怎么了?我们要不要上去带他一块?”
陈芝树没有说话,只默默低头在水面凝了凝。
莫安娴顿时一噎,他意思是,这么急的水,谁有力气再游上去?
难道游不上去,就放任夏星沉不管了吗?刚才落崖时,他们好歹也算共过患难吧?
念头闪过,莫安娴忽又记起刚才莫名感受到的冰冷杀机。她下意识缩了缩身子,也不知是给刚才的杀机惊的还是被眼下冰凉涧水泡的,总之突然觉得全身都冰寒冰寒的。
虽然暂时她弄不清陈那瞬间顿现的杀机针对谁,不过她想陈芝树不会要杀她,想杀她又何必费劲救她,对吧!
不管陈芝树与夏星沉两人刚才一刻,到底谁想杀谁,她忽然觉得现在让他们分开来却是挺好的结果。
最起码暂时,他们谁也无法杀得着谁了。
陈芝树瞥见她缩着身子,眸光微微一闪,随即瞄了瞄她,目光接着用力的凝在了她攀住的树梢上。
“上去!”
语气冷淡如水,其中关怀却隐隐浮露。
少女怔了怔,有些奇怪的看着他,她又不是他属下,干嘛老用命令的口吻跟她说话?
陈芝树见她愣着不动,忍不住眼神又往她凝着催了催。
这人神情淡漠,眼色深幽冰凉,莫安娴被他直晃晃的行注目礼,还是透着丝丝寒意尊贵森然的注目礼,还真有些受不住这人眼神压迫。
她明白这人让她上去是好意,可是,她上去他还得一直在水里泡着还得一直费劲托着护住她往下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