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暗下不悦地哼了哼,然后提起裙摆往湖中画舫走去。
一只手,一只仿佛来自云天外的玉白如雪的手,遥遥地,平静地,十分自然地伸了过来。
少女一霎恍神的眯了眯眼睛,看着逆光里遥遥递来的风华自生骨节分明手掌,脑里忽然又鲜明的记起了他们初见那一幕,仿佛也是这样一只手冰冷的伸过来,仿佛也是这样的姿势,他居高临下高高在上的姿态,冷冷盯着她脖子紧抿薄唇。
她忍不住咳嗽了一声,低头想要不着痕迹避开他的手,自己跳上画舫去。
可她明显低估了陈芝树的坚持,那只修长如雪的手仿佛如影随形般,无论她闪左还是避右,都不动声色递在她眼前一臂之间的距离。
莫安娴暗下咽了咽口水,她记得这家伙有洁癖,尤其不喜别人触碰。万一她真握了他的手跳上船的话,过后他会不会暗中将手搓脱一层皮来?
再者,万一过后哪天他老人家想起这事心情不爽,她不是遭殃得很无辜?
眸子不动声色转了转,她脚下一滑,忽地“哎哟”一声,与此同时身子微微往右侧倾了倾,这一倾自然低了些。而此刻,陈芝树遥遥递来的坚定的手正在左边。
乍然之下突听闻她惊呼,自然下意识第一时间往右边移去欲拉住她。
谁知少女眼底狡黠之色霎时转过,她忽地无声笑了笑,身子猛地错向另一侧斜了下;然后一个抬头挺胸,陈芝树跟过来的手差点袭到那令人面红心跳所在,他动作立时飞快的一缩一滞。
就见少女提着裙摆抬起玉足往船上一跨,颇有女将军那种雄赳赳气昂昂的气势,整个人眨眼便站在了船头上。
这一幕,别说张化看得目瞪口呆,就连向来智谋无双的陈芝树都微微感到意外。
不过,他目光淡淡凝在少女微带得意的笑脸上时,眸光瞬间都亮了亮,而眉梢眼角仿佛沾染了连他自己都不觉的浅浅温柔。
这女人,连他都敢骗,看来她的胆子还是一如既往的肥。
算了,懒得拆穿她这把戏,就让她小得瑟的笑容维持下去吧。
张化瞄见自家主子眼底那浅浅温柔,简直比看到刚才莫安娴欺骗陈芝树那一幕还要震憾。
眼睛瞪得,都快能与拳头大的铜铃相媲美了。而他张大的嘴巴,莫安娴眼角无意掠过看见,她点着头,可以绝对肯定,目测那尺寸塞一整只鸭蛋进去都没问题。
上船角力一过,莫安娴完全一副自来熟模样,直接欢快的奔入了船舱。
谁让这画舫外形就华丽夺目呢,要知道,但凡女性天生都对美丽的事物没什么抵抗力。
况且,她觉得陈霸王平时去到她的地盘也完全一副反客为主的姿态,今天她也要悄悄试一试这滋味。
她在船舱自发找了处舒适位置坐下,看着随后进来那男子目光微冷的在她身上凝了凝,心头顿时觉得无比快意。
果然,反客为主的滋味就是美妙。
瞧,连陈霸王平日冰山似万年不变的脸色,这会都有了情绪起伏。不过,这颜色似乎偏暗了点,她想大概是船舱内光线不够敞亮的缘故,绝对不会承认他沉下脸是因为她霸占了原本该为他准备的位置。
少女笑容灿烂,她瞄了瞄红木小几上准备的点心,还十分好礼貌朝他招呼道,“殿下,坐啊。”
陈芝树瞥了瞥她,也不知是她笑容特别灿烂迷人,还是别的其他原故,竟然默默的鬼使神差般按照她素手所指的位置坐了下去。
陈霸王突然变得如此通情达理好说话,莫安娴觉得自己不好意思再反客为主下去了。
凡事适可而止,不触及别人容忍底线才好。
“殿下,这风光不错,”她掠了掠外面虽然碧波无垠,但实际说穿了其实也不过光秃秃一片没什么看头的水域而已。
少女垂了垂眸,暗暗鄙夷自己睁眼说瞎话的行径;才又仰起俏脸,笑意微微的看着他,“不过我瞧殿下并不似那种会沉迷景色的人。”
言下之意,强行将她带到这宽天阔地来的水面来,究竟有什么目的你也该交待了吧?
“方同”陈芝树瞥了瞥她,淡淡道,“不简单。”
少女呆了呆,他这是提醒她该小心方同那个内侍大总管?
随即眼睛瞪大,不会吧,那件事她不过刚刚起了个头,他就已经看穿她接下来的计谋了?
她有些气馁又不忿的闭了闭眼睛,几分嗔恼几分挫败说道,“我知道。”
“夏星沉,”男子垂眸掠过红木小几上被她发狠戳成蜂窝的精美糕点,冷清眸子忽然便染了淡淡笑意,连提起那个狐狸一样别怀居心接近她的男人,都不觉那么堵心了。
“不易予。”
他话音一落,少女就不停眨着眼睛,带几分忿忿然的横了过来。她眸子本就明亮清澈,这一霎恼怒生气,用力这么一横,居然在不算敞亮的船舱里,都泛了熠熠夺目晶光。
他这是向她暗示,神策营与禁卫军那件事,该找他出面吗?
莫安娴心里登时气得慌啊,她当然清陈与夏星沉谈交易不容易,想起不久前,她才刚刚答应夏星沉要到相府做为期十天的厨娘,她这心就一噎一噎的连气都不顺了。
可不是这位平时冷漠得跟冰块一样,而且最近好长一段时间不冒头,她用得着委屈自己到相府做厨娘吗?
陈芝树不知她心里怨念重重,不过看脸色也知她此际心情不愉快,倒也没有再多话说什么刺激她。
只深深看她一眼,随即不动声色端了杯子,身体不着痕迹往后靠了靠,远离那些被她生气下屠戮得惨不忍睹的糕点。
在心中默默思考着,下次一定不能再让这些糕点出现她面前。
这惨状,实在太影响人食欲了。
“药老,嗯回来了。”陈芝树似是相当不习惯一口气说那么多话,静默了好一会,才慢慢道,“你姨娘的毒,不用担心。”
少女面色一喜,立时激动得不停眨眼,看着他的目光都闪闪发亮晶莹逼人。
“真的?这么说,他又找到了另外的药材了?”
陈芝树轻轻点头,端起杯子挡住了微微上勾的唇角。
胸口隐痛如蛆附骨,他眸光随之暗了暗,不过这一切都被他垂落的长长浓睫遮掩其中,对面兀自心中欢喜的少女瞧见他脸色微冷,只奇怪的瞥他一眼,倒没太将这事放心上。
这位冷漠无尘的模样是常态,要是哪天他突然像个正常人一样对她有说有笑,喜怒形于色的话,她才会真正被惊吓到。
可话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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