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吃鱼生祸

    陆紫苜掐指算了一下，到枢玑城也快三个月了。这天又到十五，三潭正在吸收月华，心莲和银莲也坐在庭院里，陆紫苜趁着夜色拿着一个网兜悄悄走出去。

    \t“好久没有沾荤了，抓条鱼开个荤。”陆紫苜边走边找，来到荷塘边。

    \t各种鱼三三两两地停泊在空中，灌木丛下，荷塘边，一动不动正在睡觉。陆紫苜借着月色一条条辩认。鲫鱼、鳊鱼、白条刺太多，草鱼、鲢鱼、青鱼肉感粗糙，黄鳝、泥鳅、鳗鱼滑溜溜的，黄颡鱼的刺太恐怖这时， 她看到灌木丛下有东西在动，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条断尾的鲇鱼正在捕食。

    \t“就你了。”陆紫苜吃过这种鱼，虽然也无鳞，可是刺少，而且肉质细嫩，切成一块块的红烧，一定美味，想到这里，她不禁咽了口口水。

    \t陆紫苜拿过网兜，轻轻地罩上去，鲇鱼一躲，避开了。陆紫苜继续罩，鲇鱼继续躲。鲇鱼好像在跟她玩游戏，也不跑远，始终拉着一定的距离。

    \t今晚吃不到鱼了吗？我可是忍了三个月了，今晚吃不到又得过一个月。陆紫苜拿着网看准时间机扑上去，鲇鱼终于被罩住了，拼命地摆动，想要逃脱。她用手轻抚道：“鲇鱼鲇鱼你要乖，姐姐带你去我家。”鲇鱼果真不动了，温顺地任由陆紫苜抚摩。

    \t陆紫苜以最快的速度回到耳聪阁，关上门，把鱼往地上拼命一摔，然后麻利地开膛破肚，下锅红烧。她庆幸自己这段时间在湖底学了点烹饪，否则只能眼巴巴看着这条鱼无从下手了。

    \t红烧鲇鱼色香味俱全，陆紫苜洋洋自得，端着大盆子来到桌边享用美味，刚吃了一块，心莲和静莲就在外面叫门。

    \t“莲蓬，你关着门在干什么？快出来。”

    \t“这下怎么办？”陆紫苜赶紧把大盆子塞进柜子里，打开后门，然后拿了块布头顶上拼命地甩了几圈，以消散空气中的鱼腥味，然后才慢腾腾开门。

    \t“什么味道？好难闻。”心莲掩鼻刚进屋，就立马出门狂吐起来。

    \t“好难受。”静莲也掩鼻作呕状。

    \t陆紫苜笑嘻嘻道：“不好意思，晚饭没吃饱，刚刚又重新烧了点吃的。”

    \t“你吃的是什么？”静莲怀疑地看着陆紫苜。

    \t“没什么，就是萝卜，蒜苗，香菜等等乱七八糟的蔬菜炖了一锅。”

    \t心莲呕得胆汁都要吐出来了，陆紫苜心虚，只得轻轻拍她的背。心莲吐完，瘫坐在庭院里的椅子上，拉过陆紫苜有气无力地问：“莲蓬，你是不是吃鱼了？”

    \t“没有没有。”陆紫苜赶紧否认。

    \t“没有就好，如果你吃鱼，那是要受惩罚的。”

    \t“啊？这么严重！”

    \t“枢玑城的任何鱼，都是枢玑城的守护者，都是受保护的，除非它们自然老死。”心莲有气无力地站起来，“咱们去庭院吧，今天可是主子们最危险的日子。”

    \t静莲扶着心莲走了，陆紫苜想回去处理那盆鱼，又听心莲叫自己，“莲蓬。”

    \t陆紫苜只得跟上，跟她们坐到铜钱形的圆凳上。天空被圆月照得如同白昼，天上仙鹤和青鱼都在各司其职，三潭的黑影正在头顶上空。陆紫苜已经没有心思顾着上面了，心里一个劲地盘算如何偷偷处理掉那盆鲇鱼。

    \t心莲难受劲过了，又与静莲两人精神百倍地观望着天空。云团正在消散，天上湖下的人都感觉松了一口气。

    \t陆紫苜不停地打哈欠，也不好说走，只得硬撑着，要是心莲和静莲打盹，她就飞快溜回屋里把那盆鱼埋到后院的花丛下，就可以人不知鬼不觉了。

    \t可是待到天色发白，陆紫苜都找不到机会回屋。但愿银潭回来不发会现，陆紫苜心里暗暗祈祷。

    \t三潭的三瓶都已经贮满月华，便从空中飞速落下稳稳着地，同行的还有三伯。

    \t看到三伯，陆紫苜就知道自己完了。三伯从来不会同时现身三阁，如今共同出现，一定是自己触犯城规来处理自己，想到这里便有点心虚。

    \t三潭和瀛伯阮伯神情严肃，站在庭院里，都直勾勾地盯着陆紫苜。陆紫苜此时反而不慌神了，吃了鱼又怎样？我本来就不跟你们是同类，即使真的要处置我也没什么，我堂堂松木场太妹难道还真怕了你们不成？太妹我享得了福，也吃得起苦。

    \t瀛伯冷冷开口：“吃鱼了？”

    \t心莲和静莲惊得合不拢嘴，三潭也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倒是亭伯立一旁，很辛苦地勉强憋住嘴角的笑容。在这枢玑城，敢杀鱼破规的唯有这丫头，也真是绝了。

    \t陆紫苜站在那里不否认也不承认，银潭只得进屋，打开柜子，捧出一个大盆子。陆紫苜嗔了一眼银潭，银潭也不护短，“鱼在这里。”

    \t心莲和静莲闻到鱼腥味，又躲到一旁去呕吐。

    \t“你为什么不会吐？”铜潭奇怪地问，这里除了少部分人，一般人都会闻腥呕吐。

    \t“我也不知道。”

    \t“枢玑城的城规忘了吗？”瀛伯看着陆紫苜，“所有人只吃蔬不食荤，更不准伤害鱼类。”

    \t“为什么只能吃蔬不准吃荤？这是谁规定的？你们要是尝到荤的就知道荤菜有多好吃了。”

    \t亭伯终于憋不住笑了，陆紫苜这才抬头看清亭伯，剑眉星眸，挺鼻薄唇，嘴角含笑，气宇不凡。如果瀛伯是冷峻的禁欲系，那么亭伯就是暖男色男系，浑身无处不散发着浓郁的荷尔蒙，女人见了都想一把扑倒。再看后面的阮伯，却是花美男系的，精致的五官脱俗俊逸，瘦削的身材弱不胜衣。

    \t“自有枢玑城以来，就是如此法规。”金潭道。

    \t“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可以改的嘛。如果你们开过荤，就不想食素了，不信你们尝一尝，真的非常好吃。”陆紫苜从银潭手中抢过盆子，夹着鱼块想说服大家试试，却无一人接手。

    \t“你们尝了就知道了。”陆紫苜夹了一块放进嘴里，“你们看，多美味，我真是好久好久没有吃过肉了。”

    \t“莲蓬头！”银潭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见陆紫苜飞快的吐出鱼刺，吞下了鱼肉，还一脸满足状，把他脸都气绿了。

    \t“逆障！”瀛伯凤目怒睁，“知错不改，关入水冢宫。”

    \t“瀛伯，莲蓬以前从来没有吃过鱼，失忆后忘记规定，请瀛伯饶了她这一次。”银潭求情道。

    \t“既然吃鱼犯法，为什么街上可以售卖鱼骨饰品？”陆紫苜还是不甘示弱。

    \t“那是用自然死亡的鱼骨做的。”金潭小声道。

    \t“既然不知悔过，那就让她去水冢宫反思一下。”瀛伯转身离去，阮伯也走了，亭伯对银潭嘱咐道：“实在抵挡不住，就来找我。”这个姑娘很好玩，枢玑城有了她，以前的那股的死枯之气定能一扫而光，怎么舍得把她往死里整呢，况且只杀了一条鱼，日后应该不会成大问题。

    \t一会儿，就有水冢宫的守卫来带陆紫苜。银潭看着陆紫苜，红着眼睛不语。虽然目前为止无人接受过水冢宫的处罚，但它的残酷却早有耳闻。

    \t“你放心吧，又不是去赴死。”陆紫苜笑笑，没想到银潭铁汉柔情，很是令她感动。

    \t金潭和铜潭也都为陆紫苜担忧，早就听说水冢宫进得去，出不来，瀛伯这是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t“我一定找机会去看你。”银潭看着陆紫苜被拉走，只得叮嘱一句。

    \t陆紫苜站在水冢宫门口，原来它就在锁澜桥旁边，华丽的石头拱门上雕刻着两条大鱼和无数浪花，朱漆大门上整齐地钉着一排排鎏金铜钉，在如此高档的水冢宫禁闭，条件想必也不会差。陆紫苜觉得银潭真是小题大作，只是关个禁闭而已，又不是来送死的，抹泪败坏自己的形象，真是高看你了。

    \t大门打开，陆紫苜沿着明亮华丽的地道往下走，来到一个门前。刚开门，陆紫苜只觉眼前黑乎乎的一团，还没看清就被人一推，脚下踏空，跌入万丈深渊。

    \t幸亏底下有水的缓冲，要不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一定摔成肉泥。陆紫苜万分庆幸浑身湿漉漉站起来。水刚及腰，但是温度极低，再看四周漆黑一片，看不清水冢宫的大小。既来之则安之，待眼睛适应了这里的黑暗，再找个没水的地方呆着吧。

    \t陆紫苜闭目养了会神，再睁开眼，就能看清水冢宫里的情况了。大约二十米见方的大小，深而空旷，也不见有岛，四周都是笔直的凹凸不平的岩石。

    \t“哎哟。”陆紫苜感觉腿上有千万支针扎在自己，低头一看，许多虾蟹密集地围拢过来，先头部队已经开始进攻，更多的是许多密密麻麻如水草般的东西正在朝自己游来，定睛一看，那正是自己此生最怕的蚂蟥。陆紫苜顿时天旋地转，虾蟹不可怕，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蚂蟥，虽然吸着不知不觉，可是软塌塌的，绿不绿，黄不黄，这么多一起涌过来，血不吸光才怪。

    \t“因为我吃了两块鱼，这是来报复我的吗？”陆紫苜这才知道为什么银潭要红眼睛了，原来这里是个地狱，简直是肉体加精神双重折磨。瀛伯啊瀛伯，此仇不报非太妹，我陆紫苜只要活着出去，我一个定要找你算账。

    \t可是也不眼睁睁等死，陆紫苜走到岩石下准备往上攀爬，可是手刚一触及岩石，便钻心的疼，再一细看，岩石上布满了细尖的刺。眼看逃生无望，陆紫苜只得拼命地拍水踢腿，想要赶走这些东西，然而都是无用功，那些密集的东西散开又聚拢，无休止地朝她袭来。

    \t陆紫苜在这个不知天日的地方不知赶了多久，只觉无时无刻都在跟这些东西作斗争，又没有吃东西，感觉力气正在逐渐减弱，人也越来越累，只想倒头睡觉。

    \t“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吗？”陆紫苜无力地摆动着身体。“不要啊，我还要去澳村呢。”

    \t渐渐地，她已不再驱赶，任由那些东西向自己发起进攻，也顾不得石壁上的刺，背靠石壁疲倦地睡着了。

    \t陆紫苜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总之醒来时已神清气爽，胸口的葫芦瓶散发的热量正在源源传遍全身。幸亏瀛伯的头发，要不然非冻死不可。陆紫苜暗自庆幸，低头细看，虾蟹和蚂蟥全都不知所踪，正要高兴，只见一条三四米高的大口鲇正流着一尺多长的黏涎盯着自己，两侧的大鳍上各锁着一条巨大的铁链。

    \t“我已经饿了五百年了，我一直在硬撑着等你醒来，是想了解外面发生的一切，现在，我给你机会告诉我，这样才能决定我要不要吃掉你。”大口鲇声音宏亮，在水冢宫引起一片回声，根本不像饿了五百年的样子。

    \t看到那条粘粘的黏涎像透明的粉条一样挂在那里，陆紫苜恶心得想吐，可是她极力忍住了，现在肚子饿得正在抗议，啥都吐不出来，不如保存体力跟它周旋。

    \t“你想知道什么？小女子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既然它已经关了五百年，那有些不知道的事情胡诌一下它也一定感觉不出来，只要不太离谱就行。

    \t“现在枢玑城是谁在主事？”

    \t“现在是瀛伯、亭伯和阮伯。”

    \t“三伯？元华公呢？”

    \t大口鲇偏着头听声音，陆紫苜这才知道大口鲇没有视力，眼睛只是摆设，全凭耳朵辩识。

    \t还有个元华公？没听说啊。陆紫苜只得现编现卖，“元华公身体不大好，让贤给三伯了。”

    \t“那西施呢？有否康复？”

    \t“西施还在呢，金牛把她照顾得很好。”

    \t“我问你她身体有没有康复？”大口鲇的两根胡须张扬，像八爪鱼般朝陆紫苜卷来。

    \t“她很好她很好。”陆紫苜眼看着胡须卷到面前，吓得急忙回答。这根胡须一定是它的武器，如若被卷，后果一定不堪设想。

    \t“她的病好了没？”胡须在面前继续转动。

    \t“她有心痛病，不过最近好多了。”

    \t“看来七宝最后还是没有归入七星阵。”大口鲇的胡须突然无力地垂了下来。

    \t陆紫苜一阵兴奋，七宝？七星阵？秘密好像越来越多了。她感觉到大口鲇在默默流泪，便安慰道：“金牛说荷香玉露酒可以缓解西施的病情，前几天我酿了一些送去，听说西施喝了已好很多。”

    \t大口鲇的胡须又缓慢抬起来，“谢谢你。”

    \t“不用谢，只是举手之劳。”

    \t“我闻到你身上有鱼腥气，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t陆紫苜知道一定是自己吃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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