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颐指气使

    小瀛州已经被布置得喜气洋洋，就连枢玑城里也是张灯结彩。已经五百年没有人办过喜事了，何况成亲的还是城主，全城人都自发庆祝。

    \t瀛伯和亭伯率众仙已在琉璃罩外迎接新娘，远远地，就见一队人马乘祥云簇拥着新娘吹拉弹唱地过来了。

    \t无瑕老人拉着晴柔的手，喜极而泣。“乖女儿，记得父亲的话，出嫁从夫，到了枢玑城，事事都要听你丈夫的，凡事以他马首是瞻，不要再像以前那样刁蛮任性、为所欲为了。”

    \t“是，请父亲放心，女儿这一走，请父亲照顾好自己。”盖着盖头的晴柔一改往日暴躁傲骄的脾气，向无瑕老人屈膝道别，告别了送亲队伍，进了琉璃罩。枢玑城的城民都在观望这五百年来的第一场盛事，见新娘已入城，都纷纷欢呼雀跃，撒花放炮庆贺起来。一时间，枢玑城繁花环绕，连那五百年不曾开过的铁树也突然盛开，那些仙鸟更是热闹，一齐唱着婉转动听的歌儿，响彻云宵。

    \t陆紫苜也在迎亲的队伍里，作为贴身侍女，她得扶着晴柔进城。虽然心里一万个不乐意，可是脸上还是挂着笑，那千年陈酸的酸味和求之不得的心痛夹杂着在一起，几乎令她发疯，好在她最终还是控制住了。虽然下了决心，可心痛仍在继续，一定得早日回去。

    \t把晴柔送入洞房，陆紫苜来不及整理情绪，便被晴柔指使起来。一会儿要喝水，一会儿要吃东西，一会儿又要求捏肩，忙得团团转。时间过得缓慢，夜色渐深，直到瀛伯进来，晴柔才停止折腾，立刻石化似地纹丝不动地在大床上坐端正了。

    \t瀛伯手上拿着一根细长的竿子，目不斜视，径直去掀盖头，好像陆紫苜根本不存在一般。

    \t“不要。”陆紫苜虽然垂着眼，却在心底情不自禁叫了出来。可是瀛伯离晴柔越来越近，她的心也越来越揪痛，很快，最后的希翼随着掀起的头盖消失了，双脚不由自主开始挪动。

    \t“不行。”陆紫苜将双腿死死定住，不让它挪动一分一毫。

    \t一股神火已从脚底窜起，陆紫苜正在思忖如何借口走开，晴柔倒是先说话了，“莲蓬，你先下去。”

    \t“是。”已憋得满脸通红的陆紫苜小跑着离开书房，将自己没入溪流，一动不动。

    \t这个位置正是那日为鸟儿洗澡的上游，是整段溪流里最深的一段，水可及胸，比她屋前的溪流要深得多，在这里熄来神火自然要更舒服些。

    \t陆紫苜一开始连头没入水中，待头部的神火退却，这才浮出水面。或许是体内的神火一直存在，或许是胸前的葫芦瓶起作用，陆紫苜浸在冰冷的溪流里一点都感觉不到冷，反而感觉非常舒服，便靠着溪壁打盹。要是整晚不睡，第二天一定没有精神，就会被人看穿。

    \t陆紫苜已经铁了心要回去了，她只求自己的所作所为不被别人发现，只求莲蓬别怪自己毁了她的肉身。当初来的时候没经过我的同意，回去便也是我自己的事，不需要你们的恩准。

    \t恍惚中，听到轻轻的推门声，陆紫苜看到瀛伯正从书房里出来，吓得赶紧把自己没入水中。

    \t透过水面，陆紫苜依稀看到瀛伯走到庭院里，摇身一变，一头及腰的银发忽然变成白发千丈，像瀑布一般，在月光下异常白亮醒目。只见瀛伯长发迎风飞舞，青衣缓带，乘云下了小瀛州。

    \t难道是我看错了？白发及地的神仙就是瀛伯？是他告诉了金牛七宝之事，又拿走月老的红线，不，一定是我眼花了。

    \t陆紫苜冒险走出溪流，隔着屏幕往下看，却见瀛伯停在了鬼冢宫门口。

    \t瀛伯为什么要去鬼冢宫？关在鬼冢宫里的人是谁？告诉金牛七宝的秘密，又正义凛然地阻止抢宝，偷走红线，不让枢玑城添丁加口，这一切难道都是为了鬼冢宫里的那个厉鬼？不，瀛伯已是枢玑城城主，无需做那些多此一举的事情，一定还有另外一位白发及地的仙人。

    \t熊熊的神火再度燃烧全身，陆紫苜来不及多想，只得再次没入溪流。少顷，听到一阵风声，她再度将头埋入水中，只见白发及地的瀛伯已变回真身，悄悄进入书房。

    \t陆紫苜努力使自己头脑冷静下来，瀛伯已是枢玑城主，除了天帝，在这地上也已位极至尊，没有必要再聚七宝做元华公。那鬼冢宫里一定只是关着一个他关心的人罢了，无论怎样，她都相信瀛伯。她忽然觉得头痛，索性不想了，反正这一切都将与自己无关。

    \t天渐亮，众人还在沉睡，陆紫苜便走出溪流，回房换了衣服，将黑了一半手掌的皮肤用水粉遮盖了，这才去了厨房。

    \t允儿也已经起床，正在厨房忙碌， 突然间墙上的铃铛被拉响。

    \t“快，新郎新娘起床了。”允儿麻利地打好两盆温水，拿上洗脸帕，往书房走，陆紫苜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t新郎新娘已经起床，两人分别侍奉各自的主子梳洗。

    \t说真的，在耳聪阁的时候陆紫苜还真没怎么侍候过银潭，况且银潭是男的，粗枝大叶些，有些事情不计较，能自己做的都自己做了，现在要伺候一个千金大小姐，她还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

    \t“怎么？不知道怎么做吗？也对，早就知道银潭舍不得你做这些粗活，你们主仆足上首下，尊卑不分，明着是主仆，背后里做些苟且之事，将枢玑城搞得乌烟瘴气，成何体统？”

    \t“潭主有仁爱之心，体恤莲蓬，主子污蔑我可以，但请不要污蔑银潭。”

    \t“怎么？做得说不得？”

    \t“没有苟且之事，何来乌烟瘴气？请主子不要妄加揣测。”

    \t“做没做过自己心里有数。”晴柔白了陆紫苜一眼，“把帕巾绞了给我。”

    \t“自然是心中有数，不过莲蓬病了，双手使不出劲，麻烦主子自己绞吧。”陆紫苜自知双手不能下水，便推脱道。

    \t“你是侍女还是我是侍女？”晴柔正要发作，想到瀛伯就在屋里，便只得自己动手。

    \t“梳头总可以吧。”晴柔已经十分不爽了。

    \t陆紫苜接过梳子，小心地梳着。晴柔的头发又长又密，睡过一晚，总会打结，陆紫苜抓着发根小心地梳理，却还是弄痛了晴柔。

    \t“你除了会吃饭还会干什么？”晴柔一把推开陆紫苜。

    \t陆紫苜早有心理准备，自己的存在不就是任她欺负嘛，这点委屈算不得什么，况且再熬段日子，你就是求着想让姑奶奶伺候姑奶奶都不伺候了。

    \t瀛伯对一切置若罔闻，梳洗完毕便去庭院练剑去了，晴柔好不容易收拾妥当，有气无处撒，指着床上乱糟糟的被子说：“你怎么这么没眼力？床上这么乱，被子总会叠吧。”

    \t小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看样子没有展开过，大床上却凌乱不堪，看来昨晚颠鸾倒凤甚是消魂。

    \t掀开被子，洁白的床单正中间印着一大朵鲜艳的红色女儿花，陆紫苜一阵晕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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