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过几次渡河渡江经历的李游,对待渡江这种事情,已经变得格外谨慎。这些他不懂的事情,都交给田淳一手打理。
江边流水遄急,两岸群峰耸立,云雾缭绕。隐隐更是传来猿猱悲鸣之声。对这些声音李游早已熟悉,要不是因为不愿意剽窃先人的辞句,早在一两个月来到此地之前,就吟出“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这样的名句了。
实际上,墨家选择的渡口比较偏僻,水流也比较遄急。在方圆百里之内,比这里渡河方便的渡口就不下三四个。
只是无论李游还是墨家诸人,身份都比较特殊,大部分人都属于没路引的黑户。在这个流民四起的年代,没路引之类其实也不算大问题;而莫方圆孙不换诸人,原来乃古族之人。古族根深蒂固,势力庞大,天下各州郡沿途皆有耳目,加上与官府也有一定的关系,为了不暴露行踪,众人只能选择比较荒僻的地方行走。
哪怕李游小心谨慎如此,这大半年也仍然被古族发现数次。第一次是冬天来临之前,队伍刚离开崤山南下不久,就迎头撞上了古族的一伙援军,双方见面,自然大打出手。第一次交手,古族吃了个大亏,死伤过半,其余人狼狈逃窜。
然而很快,古族的世俗力量强大无比,很快就集结了官军和大量的古族高手前来围剿,打出了围剿流民反贼的旗号,浩浩荡荡掩杀过来,把李游一干人等逼进了深山老林之中,若不是有天凤族几名精通森林的高手从旁协助,队伍难免会折损。
最终队伍到达巴东之后便停止了继续向前。虽然进一步就是神农架,但是到了这时候,队伍如果不经过一轮休整,也无法发挥得了应有的实力,最终在田淳的劝阻之下,开始了全盘的修整。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休息之后,众人精神饱满,最主要的是,队伍还吸纳进了一些新鲜的血液。
所谓新鲜的血液,也不过是沿途收留的一些留的流民和游侠。只是这些人的体格魁梧,而且相对身家清白,虽然不能干正事,但可以充当苦力使用,所以李游放手让墨家招揽了六七十人,以弥陆续离去办事的墨者空缺。
“坐好扶稳了咧”撑着皮筏子的船夫,口中含着号子,几个船把式便一起喊着号子,将一批批地的渡客送到对面流水相对平缓的河滩去。
船夫是当地人,是个汉人,姓江名凫。
但衣着打扮跟当地的的部族差不多。原本是在下方渡口的一名世代船夫,一个月前被墨者半夜撬开了窗,抓了过来,同时还抓了他几名船伙计。江凫被抓之时还先以为自己自己私底下做下的勾当被官府发现了,抓人来着;但后来发现对方不像官府中人,更加害怕,以为是经常托他半夜里运盐的私盐贩子杀人灭口来了。结果没想到的是,抓他过来的人不打不骂,就是让他教一群水性不怎么好的壮汉凫水划船,这些人还把成群成群的羊给杀了,取羊皮泡制成一个个滚圆的皮筏,然后拼成一个大筏子,工艺好得没话说的。看得江凫都生出要学点手艺的心思。
但学手艺的心思江凫很快就没了心思。因为这些把他绑走的怪人给了他满满的一袋金子,告诉他们,只要到了时间,把众人送到了对岸,再带众人沿着私盐贩子走的古道去一个地方,这些金子就是他的了。
江凫很清楚这些金子的重量。有了这些金子,他可以在任何一个繁华的地方,买下上百的奴仆,数千亩的良田去当地主,而不用和大江风浪拼命挣吃食。因而高利益背后的风险他选择性地遗忘掉。变成了专心致志地帮助这些掳人的强人训练水性和解说地形。
江凫知道自己的价值不是在于是这一段江水里最好的船老大,而是对方清楚,他自祖上开始,他的家族就是熟知北方那一座连绵数千里的森林里的隐秘道路和隐居深山里面的部族栖息地方。这也为什么会有那么的私盐贩子会喜欢与他打交道。他们需要江凫给他们指点道路方向,让他们找到这些深山里面的部族,用价格相对低廉的盐巴换取高利的皮草药材,甚至金银器。
皮筏子足足用了八十个羊皮拼凑起来了,承重量可以达到三吨左右。这是墨者们反复计算和实验后的得出最保守的数据。质量也相当过关,寻常的风浪是轰不散这样的皮筏的。皮筏上面一次性可以运载二十人,除了专业的船夫船把式外,其余每一个人也充当着水手的身份。皮筏的最中央,则是安置着队伍前进的物资和驮运物资的牲口,往返一次,最快也需要一个时辰。
好在墨家一共建造了两艘皮筏子,可以在一天之内,彻底地将所有的物资都运送到对岸去。
看着岸边堆积如山的物资,一点一点像被蚂蚁搬家般运到对岸去,心里没由来地感觉一松,终于正式进入神农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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