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其实他心里早已很明白,她就是自己的母亲。
九丘之内,还有谁能用那种口气对洛珩讲话?
可这三百多年的拒而不见,终究是让他有了怯意。
光阴穿梭、流年回转,她温暖的手、轻柔的声音、充盈着花香气息的怀抱,可还会亦如往昔?
那女子从帷纱后端详着洛尧,轻轻地叹了口气,缓缓说道:“阿尧,你长大了。”
洛尧胸中绷着一根弦铿然断裂。
三百多年的岁月里,他曾经无数次地想像过再见到母亲时的情景。
哀求、质问、不惜一切也要将她带回家的执念!
可当她站在自己面前,像少时那样唤自己一声“阿尧”,他竟已觉得满足
洛尧抑制住情绪,屈膝跪倒在地,“孩儿见过母亲。”
洛琈伸出手,轻抚过儿子的面颊,语气中蕴着笑意,“瞧瞧我都错过了什么以前你可不会这般规规矩矩地行礼。”
她扶起洛尧,朝他身后看了眼,问道:“这位,就是你的未婚妻子?”
洛尧尚未来得及开口,青灵忙不迭地摇起手来,“不是,不是!我其实是小七的哦不,洛尧的师姐!我们为了让你答应见他,才想出这个主意来的!”
虽然隔着帷帽、看不清洛琈的表情,青灵还是能感觉到她在仔细地打量着自己。
青灵尴尬异常,不由自主地朝门口挪了几步,结结巴巴地说:“那个,你们这么长时间没见,一定有很多话要聊。我,我去外面随便逛逛好了”
洛琈看出了青灵的局促,遂对侍女吩咐道:“彩依,你带这位小姐四处逛逛。雪慧,你到门外守着,不许让任何人靠近。”
侍女们领命退出了殿门,青灵快步跟了上去,踏出几步,又犹豫着驻足,扭头朝洛尧鼓励地笑了笑。
所谓同门手足,不就是斗嘴掐架后,转过身就能言归于好的人吗?
洛琈望着青灵的背影,沉默了片刻,喃喃自语道:“真的很像”
“很像谁?” 洛尧心中早已充斥着疑问,“舅父口中的那个人,倒底是谁?”
洛琈轻叹了口气,拉着儿子在软榻上坐下,抬手解开了帷帽的系带,缓缓将帽子取了下来。
跃入洛尧眼帘的,是一张陌生而苍老的脸。
眼角和唇边爬满了凄苦的皱纹,鬓边的发丝斑白,让那双依旧清透妩媚的眼睛,显得竟有些异样的不协调。
洛尧愕然失色,几乎要站起身来,“娘你这是怎么回事?”
记忆中的母亲,是和凝烟一样的美人,明眸月眉、朱唇玉颜。而眼前的这个人,有着和母亲一模一样的声音和眼神、甚至五官轮廓亦依稀可辨,却陌生的令人心惊!
洛琈垂下眼帘,嘴角的浅弧中透着苦涩,“这就是身为九丘洛氏,而不得不担负的风险。我曾以为我会逃得掉,却终究还是躲不过。”
她伸出手,把洛尧的手握在掌心,抬眼望着他,缓缓说道:“最开始的时候,我不愿意见你,是害怕自己会心软。后来,我听说了你跟洛珩的对话,明白他实则也是想磨你的性子,所以,我狠下心来不见你。可再后来却是害怕我的模样会吓到你。”
洛尧回握住母亲的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这倒底是怎么回事?”
洛琈说:“天地孕育生命之初,世间生灵大多以鸟兽的形态存在,继而通过吸收天地灵气、日月精华,修炼蜕变。其中的佼佼者,便脱胎换骨成为了神族。我们的先祖,本是一头元神强大的狼兽,如果按照正常的顺序修炼,也应该毫无意外地蜕变为神族。但这个过程中,不知出现了什么意外,先祖没有走完应有的步骤,便失去了兽形。
因为这个原因,我们修炼的方法与其他神族不同,有时候,甚至更接近妖族。也因为这个原因,很多原始的、与狼兽有关的特征,在我们的血脉中承传了下来。狼,是非常忠贞的动物,一生之中,只会有一个伴侣。一旦决定了付出真心,就是一辈子的事。所以,对狼族而言,失去爱人的痛苦,是几乎致命、难以承受的。”
洛琈顿了顿,费力地笑了笑,“这么多年,九丘的子民都盼着我能再嫁,诞下拥有妖族血统的王嗣。可他们并不知道,我根本不可能再接受另一个人。
洛珩他,也和我一样。他曾经深爱过一个女子,但最终失去了她。这种伤痛,浸到我的骨髓之中,让我失去了引以为傲的容貌。而落到洛珩身上,则造就了他癫狂的性情。
当日他失去所爱,脾气变得残暴怪异,不但兴兵攻打朝炎,还冷血地屠杀了上万无辜的神族平民。每攻下一座城池,便屠尽满城百姓,不分男女老幼后来九丘战败,他仍不肯罢休。无奈之下,我弟弟阿玚不惜牺牲自己性命,拼尽了毕生修为,对洛珩施了封印之术,令他无法踏足九丘之外,并让我有能力在一定程度上牵制他。几百年过去,洛珩的性情渐渐平和了些,但一旦见到与阿萝相像的女子,仍是会禁不住失态发狂。一旦清醒过来,又是另一番的凄楚光景”
洛尧想起适才宫门外的情形,不禁沉默下来。
为爱痴狂,因爱成魔。这种血脉里承传下来的忠贞,倒更像是一种诅咒。
不由自主的,他想起了青灵,想起刚才两人那番尴尬的对话,想起自己莫名的失控
“青灵她当真很像舅父喜欢的那位女子?”
洛琈想了想,“单看容貌,确实很像。可神态气质,却完全不同。”
“有没有可能她们有血缘上的联系?”
洛琈笃定地摇了摇头,“那倒不会。阿萝并无血亲,亦无后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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