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琰慢慢合起扇子,双臂交叉着抱在胸前,若有所思地注视着百里凝烟。
半晌,他缓缓开口道:“我的母亲,是只狐妖。我从出生到长大成人,就从未见过她一面。父亲顾及颜面,把我的身世捂得死死的,生怕旁人知晓了他那段见不得光的往事,就连我,也是活到了一百多岁,才知晓了母亲是妖族的事实。”
他扯着嘴角笑了笑,“我虽然和你一样,拥有一半妖族的血统,境况却比你凄惨许多。我不是嫡子,也不是独子,要不是淳于氏这一辈的男丁稀少,估计父亲根本不会让我进淳于家的大门。
我从小读书练功,比任何人都更为刻苦,为的就是能让他多看我一眼,也曾暗自希冀着有一天,他能像栽培大哥那样,让我经手家族事宜。所求者,并非有朝一日能继承族长之位,而只是一个可以证明自己的机会。可六百多年过去了,我依旧只是个让他蒙羞的浪荡子。”
甘渊大会上,淳于琰被洛尧重伤,而他的父亲却一心惦记着让长子夺冠,甚至阻止淳于珏为琰疗伤。这一切,凝烟都曾亲眼目睹
她沉默片刻,徐徐转过身来,瞥了淳于琰一眼,语气依旧不甚友善,却明显少了几分冷厉,“你自己非要做出一副浪荡子的模样,怪不得别人瞧不起你。”
淳于琰满不在意地笑了笑,“你可以瞧不起我,但我自认比你有勇气、有胆色。你我都曾因为神妖间的隔阂而失去过亲人。你选择摒弃关于你母亲的一切,否认你跟九丘的血缘关系,以神族世家大小姐的身份自居。而我却偏要爱惜我的妖族血统,终我一生去改变造就了你我命运的这种局面,让天下再无亲人因此而被迫分离!”
百里凝烟抬眼望着淳于琰,胸口微微起伏着,欲言又止。
淳于琰朝前走了几步,神色渐渐凝重,“朝炎古板的制度由来已久,嫡庶、门第、种族因此受到过伤害的又何止你我?你说我不顾生死地追随一个被废黜的王子,乃是愚蠢至极。然而我可以告诉你,我追随的不是朝炎慕辰,而是他胸怀天下的高远志向,是有朝一日他问鼎帝位,改变东陆未来、创建出神妖平等新兴盛世的宏图大志!”
凝烟一直仰着头,盈盈目光中闪烁着复杂的神色。她看着淳于琰,像从未真正看清他那般地看着他
墙另一面的纤纤自语道:“想不到这位看上去玩世不恭的淳于公子,也能有如此抱负。啧,啧,不简单啊。”
青灵怔然而立,心中反复咀嚼着刚才淳于琰的一番话。
原来,慕辰竟有那样的志向
相比之下,自己那些小女儿家的胡言乱语天呐,还能不能再丢人些?
纤纤挥手撤去术法,拉着着青灵从屏风后走出来,点燃桌案上的一盏珊瑚镂金灯,撑着下巴、坐了下来。
“我先前瞧这百里小姐,觉得她性子倨傲、目中无人,跟她哥哥的性情大相径庭,心里原是不怎么待见她的。可仔细想想,她其实啊,也是个可怜人,面上的那份冷淡,不过是在人前硬绷出来的罢了。否则,以她的年纪和资历,又是个女孩家,想要执掌族中事宜,根本难以服众。”
青灵一边在纤纤身旁坐下,一边心道:百里凝烟不过是话少冷淡而已,要是换作阿婧,时不时甩你几个巴掌,那才叫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目中无人
纤纤睨了青灵一眼,“今晚就得委屈你睡这间耳房了。”
顿了顿,媚笑着补充道:“你要是不乐意的话,也可以回东厢房跟你的那位玉面公子挤挤。”
青灵以往住在崇吾的时候,几乎没什么男女之防的观念,真要跟哪个师兄在一张榻上挤一挤,也不觉得有什么。但最近仿佛是灵智骤然大开,在某些问题的认知上有了质的飞跃,虽然依旧有些不明就里,但一想到跟慕辰有身体上的接触,哪怕只是靠得近些,顿时连脖子都红了,急道:“你胡说什么呀?”
纤纤扭着腰咯咯笑了几声,“你害什么臊啊?男欢女爱,本就是天经地义,在我们妖族眼里,可没那么多礼法俗约的顾忌。”
青灵郁闷地支着胳膊,把脸埋在双臂间,“我跟他,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样好不好”
“那人的念头,我是看不透。可你的这点小心思,全都写在了脸上,任谁都能看得出来!旁人一提他的名字你就两眼放光,等真走到他面前了,眼神又开始藏藏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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