皞帝的赤金御舆,由十二匹天马拉乘,极尽尊贵。骄阳下,车厢上印着的王室火焰徽记灿然生辉,灼人眼目。
皞帝在群臣的恭送下,于大殿前登舆而升,在禁卫铠甲重兵的层层保护下,缓缓驶离了朱雀宫。
青灵在女官的引领下,来到了随行车列中百里氏的舆车前。车外早有侍者打开了门,安置好踏凳,躬身敬请帝姬入座。
青灵转身朝身后望去,见前来送行的方山王后,金冠华裳、仪态端庄,领着后宫嫔妃和逾均等几位留守京城的王子,仰头目送皞帝御舆的离去。
王后仿佛感觉到了青灵的注视,目光缓缓移来,对上了她一双清冽冷锐的眸子。
两人隔空相望一瞬,青灵牵起嫣红的朱唇,露出道极尽轻蔑挑衅的笑,随即旋身上了舆车。
车内装饰富丽,一应物品尽是奢华,角落里一尊雕夔龙纹铜鼎里燃着金缕沉香,袅袅生烟。
临窗而坐的男子靠着织锦羽缎倚枕,一身天青色的锦袍,姿态从容俊逸。阳光透窗而入,映得一双琉璃眸光泽潋滟,愈加妖异诡艳。
青灵径直在他对面坐下,既不说话、也不多朝他看一眼,眉眼微垂,老僧入定般的端坐着。
舆车缓缓起驶。
洛尧倾过身,从海棠花雕几上取过一把钮纹银酒壶,沥沥地斟了一杯酒,执到手中,慢慢地啜着。
窗外流云缥缈,在清风中漫卷舒展着。
青灵僵坐了许久,终于忍不住换了个姿势,倚靠到窗前,俯望苍原山川。
从凌霄城到鄞州,至少还要大半天的时间。
青灵在心中默默计算着时辰,盼着能快点将这尴尬的相处熬过去,可她同时也很清楚,自己和面前那人,迟早得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一谈。
一缕凉风侵入,拂乱了她的鬓发。
青灵抬手捋了捋发丝,衣袖滑落间,露出了戴着的翠绿手镯。
洛尧目光微烁,在那镯子上停留一瞬,略带嘲意地轻笑了声。
他的笑声十分轻微,几乎弱不可闻,但青灵还是听到了。
她倏地抬起眼,望向洛尧。两人的视线一经触碰,便绞在一起再难分开。
青灵目露凶光,“笑什么笑?”
洛尧盯了她片刻,不疾不徐地说:“我笑有人作贼心虚,如履薄冰、日慎一日。”
青灵怒道:“我作什么贼了?暗地里使那些下作手段的,可不是我!”
洛尧讥笑不语,抬手举杯一饮而尽。
青灵猛地直起身,劈手夺过洛尧的酒杯,一把扔出了窗外。
“你倒底想怎样?今日我们就把话说清楚!你要是没胆色抗旨的话,就最好学着跟我配合,别整天一副阴阳怪气的嘴脸!”
洛尧怔视着握空的手指,眉梢微挑,“配合?你想让我怎样配合?是要我在人前跟你装作琴瑟和鸣,背地里却容忍你私通情郎?”
青灵愣了一瞬,脸腾然涨得通红,下意识地一个巴掌便甩了过去。
洛尧的修为远在青灵之上,轻轻松松地架住了她的手臂,“要动手的话,你不是我的对手。”
青灵甩开洛尧的手,低头整理着衣袖,冷笑道:“也对,真要动手的话,我也不屑找你做对手!他日我朝炎大军踏平九丘,我自会取了你那魔头舅舅的项上人头,祭奠我母亲在天之灵!”
她抬起眼,“别以为我猜不出你此次南下的目的。你平日在那些世家公子面前,装出一副对九丘疏远淡漠的样子,其实心里还是放不下吧?在彰遥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你对洛珩可是维护得很!如今大军压境,你怎会眼睁睁看着家人坐以待毙、沦为阶下囚?”
洛尧的眼神骤地变得森然阴霾起来,一瞬不瞬地注视着青灵。
他为人处事向来玲珑,既懂得拿捏人心,也擅于隐藏心思。唯独在青灵面前,不止一次地泄露过内心真正的想法。
那份因期盼与渴望而生的信任,此时此刻,竟被她用作了威胁自己的手段。
洛尧移开目光,缓缓开口,语气平静从容,“师姐手中若是攥着我的把柄,大可直接去陛下面前揭发,我绝无怨言。”
青灵说了一番狠话,本是想逼着他放低姿态、答应跟自己合作,谁料这家伙竟然软硬不吃,还好意思叫自己师姐!
但凡他顾及一点点的同门情谊,但凡他还真心把自己看作了师姐两人的关系也不至于恶化到如此境地。
青灵紧抿嘴角,偏过头、面含怒意地望向窗外风景,打定主意再也不去搭理他!
御驾抵达鄞州时,天色已近黄昏。
皞帝兴国于兵伐,一生之中也是见惯了战场厮杀的,遂拒绝了朝臣在氾叶王宫接驾的安排,吩咐他们直接在鄞州外的大军军营中等候。
莫南岸山和息扬等主将本已率领前锋南下至禺中边境,听闻皞帝御驾亲临,自是匆匆赶回了鄞州。随军出征的几位王子、各营副将和大族家的世家子弟,皆恭立于大营主帐,静候帝君的到来。
皞帝头戴金冠、身着玄铁薄甲,绣有大红火焰徽记的玄色披风迎风招展,气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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