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尧离开的那几日倒底做了什么,青灵无从揣测,也彻底放弃了揣测。
甚至当她返回朱雀宫,见到了久别的阿婧,亦没有起过半点要询问核实的念头。
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死伤了那么多的人,谁想算计谁,或许早就不再重要。只要她足够强大足够戒备,能确保自己所关心所在意的人都能平安无虞也就够了。
青灵素服金钿,神色肃然地跟在皞帝和方山王后身后,缓缓登上日月顶时,在心里如是想着。
浩倡的祭礼,由大宗伯主持开启。因为逝者并无子女,一应跪诵礼仪皆由幼弟哲成代行,其余手足亦各自上前吟祷祭词。
大王子慕辰今日一早才匆匆从禺中的战场上赶来,换下一身甲衣,衣饰清雅地站在青灵身畔,举止中一抹与生俱来的无上尊华。
他二人身后跟着的慕晗和阿婧,亦是一身素服。阿婧似有些神思恍惚,目光不断地往白珉石阶下的观礼席方向飘去。慕晗面上的神情却微有紧绷,仿佛压抑着什么情绪。
浩倡王子的生母轩妃也站到了皞帝身边,红着眼圈,容颜憔悴非常,仪态却由始至终地十分沉静端庄。
她出身卑微,一生之中唯一一次与帝后并肩而立,却是在自己儿子的祭礼上。皞帝侧首望了眼曾在自己怀中巧笑倩然的轩妃,心中涌起诸多情绪,唏嘘喟叹间,竟不顾礼仪地执起了她的手,在了掌中轻握了一下。
站在另一侧的方山王后将一切尽收眼底,心底暗自冷笑。
做了几百年的夫妻,她对皞帝心思的把握远胜旁人。眼下这般地做戏,或许真是有几分愧疚心疼情难自禁。然而他最主要的目的,无非是想让自己明白,浩倡虽是庶出,却也是他极为在意的孩子。此番慕晗闯出大祸,他虽然没有在明面上追究,可心里只怕是恨得紧
方山王后暗自攥紧了藏在袖中的双拳。
南境的战事一旦结束,这凌霄城,怕是就要变天了。
浩倡被安葬在了朱雀宫外的荟蔚峰。
慕辰和青灵亲手用神力合拢了坟茔,转身又再肃穆祭拜了一次。
慕辰轻掸了一下重锦白衣的下摆,又弯腰替青灵理了理裙裾,起身对诸人道:“回去吧。”
跟来了荟蔚峰的人,皆是同族的平辈和晚辈、以及眷属。
大泽世子作为青灵帝姬的未婚夫婿,也位列其中。一身玄色的长衣,衬得他伤病之后的面色愈加苍白。每走上几步,就要握拳掩唇地咳嗽一阵。
青灵亦步亦趋地紧跟着慕辰,仿佛完全没有注意、也丝毫不关心身后未婚夫的病况。倒是阿婧快走了两步,鼓起勇气低声问洛尧道:“你还好吧?”
洛尧微笑着点了点头,“还好。”
阿婧仰头望着他唇边那一道和缓轻浅的弧度,不知怎地,眼角竟忽然泛起了酸意。
在她面前,他总是这样。
永远的客气而从容,一举一动都那么的自然得体、让人挑不出差错。她曾迫切的、想要通过他情绪的波动,来窥探他内心深处的想法。然而那总是噙着淡淡笑意的英俊容颜,蕴着她无法看穿的神秘,仿佛就是一张完美到无懈可击的面具,令人无法揣度他最真实的想法。
有时候,她宁可他对自己生气动怒一回,就像那日在银阙殿外他望向青灵的匆匆一瞥,那么快、那么稍纵即逝,却暗藏着一种她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强烈情绪
在弗阳休养的日子里,阿婧也曾反复思量过自己与洛尧间发生过的点点滴滴。时间越久,心便越加忐忑,越不敢再相信他心里真的有她。否则,出了那么大的变故,他就算再忌惮父王,也不该从此就对自己不闻不问。这么长的日子里,她一直揣着内心深处隐秘的期盼,盼着他能送来只言片语,强调他的心始终系在了她的身上。
然而,始终却是什么也没有。
阿婧毕竟是王室中长大的女孩,到了最后,也只得强迫着自己接受和理解处在他们的那种位置不得不承担起的责任。
为了家族、为了大计,便也只能如此了罢。
可眼下她款款与他并肩同行着,仰望着他英俊苍白的面容,先前自以为说服了自己接受命运的诸多理由便顷刻分崩离析了。
或许,他并不如她想像的那么喜欢她,又或许,他其实喜欢她却必须考虑家族的利益、顺从父王的意愿。可至少,他跟她站在一起,好过了跟青灵站在一起!
从祭礼开始到现在,他和青灵就不曾朝彼此看过一眼。这种连做戏就懒于敷衍的淡漠与疏离,在她所识的任何因家族联姻而绑在一起的男女身上、都不曾见过。
青灵跟在慕辰身畔,抬头看了眼他沉静的侧颜,见往昔白皙的肤色因为行军中长时间的曝晒而加深了几分,愈加显得鼻梁处的线条直毅起来,精致的眉眼间,褪去了初识他时那种曾叫她心跳如鼓的清俊闲适,取而代之的、是运筹帷幄调兵遣将之人所特有的刚毅果决。
“你什么时候回去?”她开口问道。
慕辰望了眼天色,“马上就走。”转向青灵,目光中浮泛着将周遭一切摒弃其外的温和专注,“既然回了朱雀宫,就安心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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