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寝宫的方向徐徐下拜,穆清随着也拜服了下来。苏裴等人终于禁不住哭声,却也禁不住这离别。正是‘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遥拜了太后,二人便乘了撵,将要动身。大小宫‘女’跟去了一大半儿,即使如此,也只不过三四十人而已。宦官也是如此,大体多一些,又加上了张福禄和全为国,朱四真的不放心啊,有着两个最直近的人跟着去了,朱四才能略微把心放下来。锦衣卫自不必说,此时已将何府内外围了个密不透风,邓凯自知贤妃的遭遇同自己当日的疏于防卫逃脱不了干系,所以对于今次贤淑二妃的出行及何家四周的防卫,真是格外的用心。
舒窈走了,直到车撵已经前行,朱四才恍然发觉,他小跑着追随在舒窈的撵外,舒窈却兀自掩面哭泣,丝帕遮挡着帘中的那道身影,两个人隔着窗帘,隔着丝帕,却仍然相望。‘望夫处,江悠悠,化为石,不回头。蜡炬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伊人终于远去了,朱四孤零零的站在宫‘门’处向离去的路上遥望,已是魂不守舍的靠着宫墙,口中悲歌道:“‘欲’倩烟丝遮别路,垂杨那是相思树。”反反复复的念叨着这句话,反反复复的思念着爱的人。
太阳下山了,这定然是一个不眠夜,人们悲伤着各自的悲伤,怀揣着各自的心事,就是不能睡去。宫里有一个房间也是孤单的,那里曾经住着两个人,如今也只剩下了一个。梅儿在房里正就着烛光用剪刀‘乱’剪着兰儿生前留下的衣物,再又想明晨将这些她并不怀念的衣物一把火给烧了。
今天的人们都不开心,她也是如此,只是她的不开心不是因为兰儿不在了,舒窈和穆清都不在了。她在恼怒,她恼怒即使这些人都不在了,她却依然孤独。她能感觉到,朱四的眼神始终不能像看待苏裴、舒窈和穆清那样去看她。那把剪刀就是她如今的心事,她剪断着兰儿的遗物,却更想剪断朱四和这些人的情丝。
“为什么你就不能这样对我,为什么?”梅儿口中恨恨的说着:“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休要去怪别人!你何曾将我看在眼里?‘洞’房‘花’烛夜,你让我看着你和兰儿*;漓江彩舟上,你竟然当着众人,当着那么多的锦衣卫和游人将我的第一次随意的拿走!我难道是娼妓吗?我难道就该如此下贱吗?从哪里夺走的,就该在那里让你也失去,是你对我不住!是你不该如此作践我!”
那些衣物已经不能被剪得再烂了,破镜亦不可重圆,人心一旦撒下了仇恨的种子,那仇恨总会有一天成为参天大树、燃烧成熊熊烈火。可这一切,又是谁的错?苏裴的初‘吻’也是被朱四诈骗到的,然而苏裴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舒窈和穆清两人更是在路上和朱四表演过闹剧,那靡靡之音,包括瞿式耜在内的随行之人,谁又会听不到?然而舒窈和穆清有恨过吗?朱四本就是个龌龊之人,梅儿的心中却总想改变他的那些龌龊,她想堂堂正正的做一回朱四的‘女’人。然而被改变了的朱四,还是朱四吗?没有堂堂正正的心,又何来堂堂正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