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窗帘被迅速掀开,露出了许九的笑脸,他点着头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马上就过未时了,我还以为你赶不上了呢。”
黎茂微微一笑说:“九叔,你的担心是多余的,我黎茂一言九鼎,怎么会不兑现承诺呢?”
许九笑着说:“是的是的,是九叔多想了,那我们赶快出发吧。”
黎茂点点头说:“好,小栓子、小柱子,出发!”
两辆马车上的驭手是十四五岁的半大小子,他们听令后急忙一扬手中的马鞭,两辆单马拉着的马车就慢慢走了起来。
这两个半大小子年龄不大,但是驾车的把式熟练,一看就不是刚上手的新手,拉车的马儿也是专门训练的挽马,十分温顺,步伐平稳地向甬道走去。
这两个孩子,一个叫做小栓子,一个叫做小柱子,小栓子是孤儿,十岁时被人牙子卖到了许府,是个能干的孩子,上车把式已经有三年的时间了。
小柱子不是孤儿,父母仍然健在,只是家中兄弟有兄弟姐妹有八人,确实养不起,才放在许家商会做工。
小柱子的父母本来舍不得让孩子跟许家去别的城市生活,但是去年发生了蛮族联军围城的事情,让小柱子的父母第一次觉得敦煌城也不是那么安全,所以才同意小柱子跟着许九一家内迁,至少可以给自己这一脉留下点香火。
黎茂跳下马,把自己的坐骑拴在第一辆马车后面,两辆马车后面各拴着另一匹挽马,是担心路途遥远,途中马儿受伤,而备下的挽马。
黎茂又走到第二辆马车旁边说:“九婶、小爱,我回来了,现在我们就要出城了。”
许爱急忙掀起车厢上的帘布,露出自己的小脸说:“黎大哥,事情都办完了?”
黎茂点点头说:“是的,来的时候没有祭拜上宣威碑,这次专门去补了回来,此生可能再没有机会祭拜宣威碑了,不想留下这样的遗憾。”
黎茂点头说:“黎大哥,车外面冷,你还是别冻着了,去我爹的马车上暖和一下吧。”
黎茂笑笑没说话,而是紧走几步,跳上了第一辆马车的车辕,但是没有进入车厢内,他还不能确定城主和守备大人是否会让自己顺利出城,所以得留在车厢外面随时应变。
两辆马车穿过空无一人街市,来到甬道前的小广场,离甬道只有二十多丈,黎茂终于松了一口气,看来没人会阻止他和许家离开了。
就在这时,当当当三声锣响,甬道里涌出了一票军士,接着有不少人从两侧街市和身后涌了出来。
黎茂暗道一声不好,翻身跳上马车厢顶,抬眼向四周望去,看到竟然有数百人向两辆马车涌来,将马车前后左右的退路全部封死。
黎茂只觉目呲欲裂,掀开身上的皮裘,就准备抽出双刀,却发现这些涌来的人在马车附近两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没有进攻马车。
黎茂这时才看清楚,原来来人中有不少认识的人,有许家商会的老人,有看着面熟的边军将领和士兵,还有不少素未谋面的敦煌城百姓。
甬道内出来的人正是马千总和黄千总,两个人一齐抬头望向车厢顶上的黎茂,马千总开口道:“黎大侠莫要惊慌,我们是来送您和许老一家的,你快快下来吧。”
黎茂沉声说:“即使是来送我们,为何又是鸣锣,又是围困?”
这时一个大汉走了出来,正是许家原来的护卫头领郭师傅,他哈哈一笑道:“这个主意是我出的,我们感念黎大侠高义,感谢许家多年的收留照顾,本来想光明正大地送一下您和主家,可是你们却悄无声息地走了,这不是打我们这些人的脸吗?所以我建议大家吓唬你们一下,现在看来效果很好。”
“对呀,黎大侠,你这样不辞而别,让我们敦煌百姓何以心安。”
“是呀,许九叔,出来一见吧,你照顾我们这么多年,就想送送您老人家”
“……”
大家你一眼我一语,都表达着对黎茂和许家的感恩之情,许九爷这时已经出了车厢,向四周作揖还礼,黎茂也从马车顶上跳了下来。
马千总和黄千总各端着两碗酒过来,黄千总开口道:“黎大侠,你虽然不是我们边军的一份子,但是敦煌城的边军将士还是感念你几次关键出手,让边军少受了很多损失,他们委托我二人敬你一碗酒!”
黎茂觉得眼眶发红,接过酒碗一饮而尽,一碗!两碗!三碗!四碗!
黎茂喝完酒红着眼睛将碗高高举起来说:“各位边军兄弟,黎茂现在有承诺要兑现,恨不能和各位一同征战沙场,请大家保重!”
在场的所有边军齐声大喊:“祝黎大侠一路顺风!”
而另一次许家商会的老人在接手商会的沈老爷带领下,向许九敬酒,双方宾主一场,许九对手下人又格外宽厚,自然得到了大家的尊重,双方互道珍重,一些年轻的仆役和女仆都哭了起来。
最后南城的城门官过来催促,说快到关门的时候,相送的人群才依依不舍地让开了路,让黎茂和许家的两辆车走进了甬道。
直到在甬道内看不到后面的人群后,小栓子才悄悄地问:“老爷,你之前一直没跟我和小柱子说要去哪?现在可以告诉我和小柱子了吧?”
只听许九如释重负的声音从马车里传了出来:“是呀,该告诉你们了!我们最终的目的地是岳州城,但是我们第一站是肃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