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玉儿在砸了第三套茶盏之后,终于略略平静了下来。
倒不是她想通了,而是阿碧在上来第四套茶盏之后,担忧又惶恐地说,姚知礼已经发话了,这是他宽容潘玉儿任性胡闹的的最后一套茶盏了,若是她再给砸了,就请以后都用海碗喝水。
潘玉儿两世为人,前世更是一直做到了大权在握的摄政太后,尊崇无限,风光无两,单是喝茶的精美器具就有成百上千套,今生若是沦落到喝茶都要用海碗的地步,那她还真能把自己膈应死了。
不过,事情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说起来,都是因为她做久了摄政太后,习惯于高高在上地接受他人的臣服,所以才会一时没有想到此时的自己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孤女而已,连自给自足都尚且不能,生死都拿捏在别人的手里,还谈何如前世一样指点风云,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潘玉儿忍了又忍,许久之后,才勉强心平气和地吩咐阿碧:“你去告诉外祖父一声,就我有话跟他说,现在就要去见他。”
阿碧一怔,没想到潘玉儿收到姚知礼这一顿委婉的劝讽之后会突然提出这一要求,然而待看到潘玉儿如刀锋利的眼神射过来的时候,她心里一哆嗦,出于本能慌忙屈膝应了,疾步退了出去。
没有耽搁许久,阿碧就又匆忙赶回来了,面有难色,迟疑又惶恐地回道:“老太爷说,让姑娘您彻底想明白了,再去见他……他,他没有那么多闲暇功夫……”
打发你。
最后三个字,阿碧没敢直言回复。
饶是如此,撒娇闹过一场之后,非但没有像往常一样得到宽慰和恩赐,却反而落得姚知礼这番劝诫敲打,阿碧很担心潘玉儿会怒极攻心,立刻炸毛。
然而潘玉儿并没有如阿碧预料的那样勃然大怒,而是登即站起身子,抿了鬓发,整了裙衫,冷然道:“那就走吧。”
说罢,也不等阿碧上前伺候,径直朝房门外走去。
阿碧怔然呆立,直到潘玉儿快走到房门口时,她才蓦地明白过来,潘玉儿这次是彻底想明白了,所以没有犹豫,直接去寻了姚知礼摊牌,慌忙抬步跟上。
外书房里,姚知礼正在一面回想那日在杨府师兄杨临那幅被毁的画作,一面细细地画着,本以为成竹在胸,可谁知落笔之后却总是觉得差了点什么。
一边回想琢磨,一边细细描画,在一连画废数张纸之后,潘玉儿出乎意料地款款而至。
姚知礼颇为意外地看着潘玉儿宛如变了个人似的,浑身充满着一种突如其来的高冷和矜贵,一步一步地走过来,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搁笔问道:“玉儿来了……可是彻底想明白了?”
潘玉儿既不点头也不摇头,直接提出要求:“我有些特别重要的话要和外祖父说,还请外祖父让他们都回避下去,免得泄了风声,惹了不必要的后患。”
一听潘玉儿说这话,外书房里伺候的丫鬟小厮顿时都心底一紧,急忙看向姚知礼请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