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明吃惊的是,对面的明珠似乎对蒋玉衡的变化毫不意外,只见她虚弱地靠在栏杆上,双目中写满了倔强和戒备。
“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到二哥……”
“二哥?”蒋玉衡从鼻子中哼出一声笑,脸上被大片的阴冷影覆盖,让他周身的气质更增添了一分肃杀。
“以为这个虚名便能压制住我吗?妹妹?”
这个区别于寻常的声线让明珠感到危险,她下意识想朝后退一步,可大概是失血过多,明珠眼前已是一片朦胧,她伸手掐了下子自己的手腕,力图让自己清醒一些,可抬起眼却还是一片朦胧。意识越来越模糊,明珠眼前阵阵发昏,渐渐有些站不住。突然一根冰冷的手指意外地触上她的下巴,倏地一下把她的身体拉到一个怀中。
“蒋玉衡,你要干什么?”明珠惊呼,也不知是疼痛还是害怕,让她的脸色越发苍白,痉挛着不断喘着粗气。
蒋玉衡却没有回答她的话,只自言自语一般呢喃。
“主子?原来是姬尘。那个瞎子?明珠,大概是我对你太好了!”
尽管咬牙切齿,可那情绪中奔涌的失落和失魂落魄却是难以掩饰。崇明惊得双目忘了转动,虽然知道蒋三对明珠动了几分真心,可是这番状态显然已是超出了他的预料,或许连蒋玉衡自己也不自知!
看蒋三突然把明珠打横抱起,崇明瞥了一眼,这才发现明珠已经晕了过去。
“公子,我们现在去哪里?”
回答他的只有简单的“备船”二字,崇明愣住当场。
“不,不回去和老爷禀报了吗?”
抬眼却见蒋玉衡探手触上一片莹白,从怀中把金疮药一股脑地洒在了明珠的伤上。崇明急急移开了眼睛,内心痛得滴血,那可是从鬼医那还不容易弄来的药,很珍贵的,公子不是这样用的!
罢了,他还和一个被情感冲昏头脑的主子计较什么?!
崇明扶额。注意到蒋玉衡已小心地把明珠从头到脚又包了个严实,忙和左右一个眼色,自己则纵身一跳,消失在茫茫黑夜。
柳林河下游的码头上,一艘不起眼的画舫徐徐划开水面上一层稀薄冰晶,冰块飞扬在空气中,被船头舟尾的灯光折射,好似漫天飞舞的萤火虫。
这柳林河连接外流的江海,是以在其他河流都已经断流结冰的当口依旧水面不冻,也是盛京入冬后唯一能使用的水路。眼下已是隆冬深夜,这河面上船只本就少,那船只摇桨的声音在空气中尤为清晰。崇明抱着剑站在船头,看到船厢中有人踱步而出,忙上前询问。
“前辈,里面的人如何了?”
“所幸止血及时,明姑娘并无大碍。”
听到这几个字,崇明绷了一路的心总算放松,虽然方才蒋玉衡什么都没有说,可是明珠到底是被自己误伤,如果有个三长两短,他都不知道公子会如何处置自己!可下一秒又发现了不对、
“前辈……怎么认识那个姑娘?”
看外面没有下雪,那人拉下兜帽,露出披风下的比丘尼服,俨然是出世之人的形容,正是明珠先前去求药的鬼医。
“明姑娘曾和老尼有过一面之缘、”
见崇明露出了个果然如此的形容,鬼医忍了又忍,还是好奇开口。
“三公子和那位明姑娘……”
她隐居醍醐寺,本已金盆洗手,不再触碰红尘俗事。可某日蒋玉衡却突然寻来,并给了她一本医书。鬼医认出是上代鬼医,也就是自己师傅所著,是师傅毕生成就所集,可惜他老人家尚未完成医书撰写便离开了人世,成为师傅一直为了的心愿。本来鬼医自己也有续写的打算,可惜随后几年,这本医书也在辗转遗落,加之爱徒染病身亡,这事便也渐渐被她忘却,没想到有朝一日这本未了的医书竟会被人送到眼前!
她抬眼打量面前这个灿若明月的公子。
“你有什么条件?”
“三年,请前辈待在我身边三年!”
竟是让她出山?
鬼医沉吟,最终还是答应了蒋玉衡的条件。
看崇明半晌无语,鬼医又重复了一遍。眼前人是公子花费大力请的高手,崇明自是不敢得罪,想了半天终是含糊道。
“明姑娘是公子的义妹。”
“哦。那我们此番是要去何处?”
崇明一惊,蓦然觉得眼前的老尼竟不似表面的这般不理俗事……可是细想似乎又觉得对方问题合情合理,不回答难免有些怠慢。
“公子在泸水畔有一座别苑……”
鬼医眉头一皱,“老尼听说公子的婚期已然将近,这一来一回也要耽误几天时间,为何抛却京城,舍近求远?”
崇明被问住。
“大概是为了……”
金屋藏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