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边是徐州各大粮商自愿低价向官府卖粮的签字,以葛记的老东家为首的若干人。
陆清婉收回了视线,心底不是不无震撼的。
徐凌唇边浮起一丝淡笑,同自家媳妇说道:“娘子想看?”
语毕,男人修长如玉的拇指捻着一张纸递到了她眼前,陆清婉的目光落到文书上标明的400文的价钱,杏眼微愣,心里已经不单单只是震撼了。
她愿按450文一石的粮价卖给官府,那还是相信自家的男人,相信粮食到了他的手上绝不会被贪污掉。若换了另一个人她倒宁愿自己继续施粮为好。说到底也就是她自个儿打心底愿意亏些钱,没想发灾难钱。
但是其他的人可就难说了,商人无利不早起,他们奔着做生意的念头而来,这个价钱还不把他们亏出血才怪。
她只是扛着压力卖着低价粮便已经遭来无数同行的记恨了。粮仓被烧这一事背后还不单单只吕记一家的影子,越往下剥,浮出来的人越多。
食记只是令它们少赚了些银子,便招来如此赶尽杀绝的毒手。男人这一出手,哪里还只是让他们少赚点钱而已?
男人捋起了媳妇的发以防粘到孩子的脸,清隽的眼倒是一片了然的风轻云淡:“哄抬粮价,子嘉不找他们麻烦也就不错了。”
男人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令陆清婉抱着奶娃的手微微地一紧,心里已然翻起了一阵惊涛骇浪。
哄抬粮价。
这个罪名,陆清婉一点儿也陌生。商人的地位从此一落千丈,一贬再贬,就是这次蝗灾之后的事。在蝗灾之前,她已经将名下的铺子庄子田地都记在了男人的名下,防的就是这个。
以前圣上为了鼓励商人,把前朝的那些套在商人身上繁缛的枷锁去了个干净,于是过了十几年这些商人堂而皇之地骑到了他的百姓脖子上。
蝗灾过后他勃然大怒斩了几个开封府的粮商,开始施行了抑商政策。
想到这里,陆清婉脑袋里的记忆也越发地清晰起来。以前差点把蝗灾这件事给遗忘了,如今开始正视它了之后便记得愈发地清晰。
男人这时应该是不知道抑商这个政策的吧,毕竟还没有现在圣上还没有意识到这些他养大了胃口和野心的商人开始反咬他一口。
陆清婉心中的惊涛骇浪已经稍稍地平静了下来了,心里萌生了一种念头,粮价的哄抬也并不是一时积累下来的问题,出了事把责任全都推到商人的身上倒是有些偏颇。
若非是官府作为,出力镇压粮价,哪里还有这些跳梁小丑的事?官商勾搭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若不是官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容忍这些粮商抬价,哪里还会饿死那么多的人。
她这些本本分分做生意的老实人也很冤枉啊,坚持不涨价卖低价粮,还被人烧了半个仓库的粮食。她的冤往哪里伸。
陆清婉脸上露出了一丝恨意,男人伸出手点了点怀中的小奶娃,平静而沉稳的声音带给人一种安定感。
“娘子莫生气,咱们算账的时间来了。”
男人勾了勾唇,露出了一丝淡笑,如墨渊的眼眸深深暗含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