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着一株梅花,崔凌忍不住脚步一顿,点了梅花道:“这一株梅花胜却文园千万。”
林清婉忍不住笑,“当着我这文园主人的面说这话,不怕伤我心吗?”
“这山,这株梅不也是郡主的吗?”
白枫拿了垫子放在石凳上,俩人这才坐下,下人已经拿了棋盘和茶炉等上来了。
林清婉挥手让他们下去,自己捡了碳烧火。
崔凌见了便撸起袖子帮忙,两人将火炉烧起,然后烧水泡茶,崔凌则将棋盘打开,摆好棋子。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山下的农庄,见地里已有人在翻土劳作,入目之处皆是阡陌农桑,这里没有战火,也没有他一路游历来看到的悲苦,哪怕离得很远,他也能感受到地里人的欢悦,看着他们是不是的直起腰来说话,风吹过,似乎还带来了他们的笑声。
崔凌忍不住嘴角微翘,不由从胸腹中舒出一口气来。
“常登高,胸怀便日渐宽大,古人诚不欺我。”尤其是看到这一番美景美色。
林清婉微微一笑,将烧开的水倒出来泡茶,将第一泡茶倒掉,第二泡时第一杯茶给了崔凌。
还别说,周身萦绕着梅香,微风吹着,饮着热茶,再居高望着远处,胸怀都张开了。
崔凌嘴角微翘,心情越发愉悦起来。
林清婉见了微微一笑道:“崔先生不觉得气闷了?”
崔凌回身,放下茶杯道:“林郡主也不迁怒于我了?”
“我大仇将报,心结算了了,又怎么还会迁怒你?”林清婉给他又倒了一杯茶,举杯道:“这杯是给崔先生道歉的,先夫的事与你并无干系,我却迁怒于你,实在抱歉。”
崔凌微微一笑,举起茶杯抿了一口,算是接受了她的道歉,“这是人之常情,崔某也不能幸免的,自然不会苛责郡主。”
林清婉又倒了一杯,继续道:“这一杯就是谢崔先生的,谢崔先生高抬贵手。”
崔凌抬头看向她,两人对视许久,这才举起茶杯,轻笑道:“不必了,那并不是为了郡主。”
林清婉只是一笑,将茶一饮而尽后才道:“好茶可不能这么糟蹋了,我们得细细地品一品。”
崔凌微微一笑,算是应下了,他将白棋推给林清婉,“林郡主先请。”
林清婉倒也不推辞,捻了一颗棋子落下,崔凌紧随其后。
崔凌的棋艺比不上林清婉,只下到一半他便知道自己要输了,但他并没有因此放弃,反而更加谨慎起来。
林清婉很欣赏他这样的棋路,她和卢瑞下棋时,那小子一旦觉得自己输了便直接放弃抵抗,不仅不守,还直接给她各种送分,所以林清婉再也不肯跟他下棋。
两人在山顶上坐了两个时辰,下了两盘棋,最后折了两枝梅花下去。
崔凌心情不错,握着他剪下的梅花道:“多谢郡主赐花,也多谢郡主的指点,下次若有机会,在下还来请教郡主棋艺。”
“欢迎之至。”林清婉顿了顿后道:“崔先生若留在苏州,最好还是住在林府,只要你住在那里一天,在这苏州便无人敢动你。”
崔凌脸上笑意微深,拱手和林清婉行礼道谢。
回到林府别院,崔凌便叮嘱他的小厮二八道:“崔家别院那边你别管了,二伯已将买院子的钱给我了,那边的人你少接触。”
二八应下,低声道:“二爷,我们要不要搬出去住,大爷派来的护卫总住在外面也不是办法。”
崔凌想了想,摇了摇头道,“若论安全,这苏州还有什么地方比得上林府?回头我会与林郡主说一声,让他们都住进来。”
二八就松了一口气,笑道:“若是他们能住进林府自然更好。”
凉少爷一死,崔氏一直摇摇欲坠的平衡便打破了,现在他们家二爷也是崔氏继承人的有力竞争者之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所以还是小心为上。
崔凌知道,林清婉之所以会那么叮嘱一句,显然也料到他们崔氏内部的情况了。
他不由叹息一声,心中复杂,内斗毕竟不是好事,他并不想要外人看了笑话去。
可看今天城外送行的情景,预料到此种境况的显然不仅林清婉。
崔家毕竟是世家,崔节又是嫡出的二老爷,按说他离开,不仅林家,尚家,钱家等当地乡绅都应该派人去送才对。
卢家不去,是因为卢氏一向高傲,而卢肃与二伯年轻时有些矛盾,周刺史不来是因为他是江南一派的官员,甚至已经是林系官员,不好跟崔氏太亲近。
但尚家和钱家不来,显然就是不想让崔氏误会,让人以为他们是站在二房那边的。
至于林清婉,崔凌无奈一笑,哪怕是他就站在她身侧,他也从未想明白过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可不管她怎么想,二房和他们四房,显然他们四房与她的联系更紧密些。
何况她与二房还有那样的仇恨在。
他们虽从未说过合作,却已经合作过许多次了,崔凌想,以后这样的机会可能还会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