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简单:因为人要吃饭,人会越来越多。
现在仅仅是开年,距离春耕还相当早,来年的粮食形势还完全不知道,粮食市场上多空两股势力的决战还没有正式开始了,甚至试盘都没有,仅仅是消息面和水军的交锋。但是显然已经山雨欲来风满楼。
王雱能否再次打赢这场硬仗没人知道。韩琦和皇帝捏了一把汗,只知道:王雱一但输了,福康渠的计划就不可能做到。因为福康渠需要经过现有地主们的太多良田。在其他朝可以挪动,但是大宋不能动人家的田产。
总之现在福康渠计划是绝密,连皇帝在内只有四个人知道,但托市的神秘资金来头不小,这股神秘势力显然在汴京很有威望,于是各种粮商地主默契之下组成联盟,没人放田契出来卖,一副共赴凛冬的姿态……
曹集并不觉得王雱是智者,只觉得那群人太过愚蠢。
作为曾经的大地主之一,现在曹集手里早就没多少田了,没卖在最高位置,但是两年来一直在卖,一直在产业转型。
曹集的规矩不求光宗耀祖,但要安全又要过的滋润、仅仅有个皇后姐姐是不够的,要会审时度势,国以农为本不是开玩笑,以前是可投资的行业不多,但在有选择的时候还扎根农业,又处于大宋理想主义多如牛毛的时代,宰相跟换频繁,政策三五年一变的时局下,傻子才玩农业。
脑子没坏的人就知道,随着田地集中趋势日渐严重,形成寡头的时候迟早会动的,叶庆华就是个智者,很早就从农业撤离开始玩娱乐玩蟋蟀玩名马了,曹集后一步看明白了,也算第二批撤离上岸的人。
于是现在小曹成为了吃瓜众,打算坐看这些家伙的血拼,等待着最后的那个趋势明朗的时机。
但是转眼、等着发财打黑枪的小舅爷哭瞎,接到了大酷吏王雱请喝茶的文书。
这真不是朋友见面,而是国家执行机构司农寺正式约谈举关键时期足轻重的资本大鲨鱼曹集。
这个时期大宋政治比较混乱,治权总体上比较分散。还没有正式的所谓“元丰改制”,许多机构部门已经形同虚设,有些是两块牌子一套班子,譬如选官院和吏部,牌子是两块但管事的班子是一群。有些又反过来,牌子是一块,班子却是两套,譬如现在审刑院已并入刑部,但却多了一套人不知道去干什么。
至于农业口,理论上利益不大,但因为重要所以分了三四口来管事,一个是司农寺,一个是工部,还有户部,另外就连兵部也有些治权。
将来改制后,农业治权会全部归属户部,撤销三司,而司农寺会变为皇家的一个监察机构。但现在建制不高的司农寺,却握有农业口最重治权。
司农寺握有大宋籍田的近乎百分之四十。
籍田分为很多种,细分来讲就是皇家宗室的全部田产,管理单位不是宗正寺而是司农寺。另外属于政府士大夫独享的“职田”又分为多种,地方职田是三司管,但京畿的职田则划拨司农寺管。
然后职田之外又有公田,也有军田,那些是工部和兵部管理。
这看起来是混乱,说白了是利益划分,但凡是个部门、它就需要些油水和利益。这是赵祯时期的政治特点。
曹集心口薄凉薄凉的进入司农寺大堂时,好在阵仗不大,只有哥们王雱歪戴着帽子坐在侧面客座喝茶。
“兄弟,找哥哥来有什么内幕消息不?”曹集奸笑着过来拉着大雱袖子,“不忙的话,干脆你我去樊楼细谈……”
“此国朝公器之地,乃不要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大雱把衣袖一甩。
曹集觉得此君是假正经,又道:“我说兄弟你紧张个什么,范不着拉这么大仇恨的,粮食和田地问题自有宰相和皇帝操心,要哥哥看你别摊这次浑水,难道你真的想又被贬斥出京冷藏?不如你我找个地方两杯黄汤下肚,找那群新来妹子摸摸大腿,怎的不比在这快哉?”
大雱指着他的鼻子道:“休要蛊惑本官,上年我预测的水患没有到达东京,这只靴子一天不落地,我就睡不着。一但今年真的发生水患、淹到了这汴京城,而田和粮食仍旧集中在少数几头鲨鱼手里,那就要出大问题,汴京百姓的财富将被粮商席卷一空,他们一但失去了购买力、大工业计划就特么的是扯淡。简不简单?”
曹集脸色有些尴尬,一边在心理为那群农业土豪默哀,一边喝着茶思考。所谓水患曹集是不信的,这明显的大雱抢人的毛病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