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是皇帝的臣子,还是变幻了一身素服,头戴四四方方的东坡巾,身穿白绫道袍,腰间挂了一块储物用的玉佩,容量不大,只够放几本书,外罩一件浅灰蓝色的大氅。他‘坐’在房脊上,幻化出来的大氅柔软的垂在雪上,非常丝滑的样子。
他一如既往的沉静,沉寂在书中的智慧和‘道’中,听到皇帝冲过来叫骂,抬眼看到穿着黄袍的黑胖子,淡淡的打断他:“良鸟择木而栖,良辰择主而事。如今我已是昊天上帝的臣民,与陛下再无瓜葛。”
朱祁镇一时间看呆了,于谦好像月下仙人,实在是太有意境了!他眨眨眼,清醒过来,怒冲冲的质问道:“再无瓜葛?你这话说得轻巧!食君之禄担君之忧”
于谦淡定平和的一摊手:“我的俸禄呢?”我都死了,最后的厚葬已经结束,哪还有俸禄可言?
朱祁镇被噎住了:“朕才想起来,你在这儿干什么?等着奚落朕?”
于谦十分无语,低头心无旁骛的看书:从你死到现在,我一句都没奚落你!你不要总是想太多。
如今我已将诸事都看淡,唯有清修耳。只要皇帝能当个明君,不要为了女人与群臣怄气,娶谁又有什么区别?立万氏为后也无不可,女人四十岁才断绝生育,她或许能生出来,就算她生不出来,她也不能日日服侍皇帝,皇帝会临幸宫人,不知道是谁更有这份好运。
铅花乱,癸尽时,依旧西园花满枝。对月才经收拾去,又向朝阳补纳衣。
朱祁镇气哼哼的围着他飘来飘去,几次想要偷偷打他,又很忌惮那天将自己弹飞的金光,在旁边吭哧吭哧的绕了一会,抬起头来刚要说话,见于谦已经入定了。盘膝坐在一片白茫茫大雪上,双手轻轻搭在膝盖上,食指的都掐在中指第一个指节,垂眸静坐。
一道白练似得银光从天而降,飘飘洋洋的笼罩在他身上。
朱祁镇好奇了半天,伸手戳了戳银光,顿觉浑身舒爽,连忙站进银光笼罩的范围中。心想:难道这是什么风水宝地?于谦真会占便宜!
他飘进银光中,才发现越往中心的地方浓度越高,也越是舒服,他就使劲往里挤,往里挤,满怀嫉恨的碰到于谦的衣角,立刻被金光无情的弹飞。
于谦无可奈何的睁眼看了一眼,继续闭目修行。
正在这时候,远方一流火光来了一个人,高呼:“廷益!廷益我来了!现在是什么年份?”
于谦站起来迎接她,拱手道:“文仙姑,一向可好?”
这溜火光在他面前滑过,又奔向远方,只留下一声高呼:“等我回来!”
于谦远远的看着,她好像撞在煤山(景山)上了,火光从半山腰往下掉,没几下就熄灭了。
过了一小会,脸上发黑的文四飘然回来,手里抱着一个轮子,有点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发:“哈哈哈哈这借来的风火轮果然不好使啊,不玩了不玩了。”
“这是三坛海会大神的风火轮?”
文四想了一下:“对,是哪吒三太子的东西。他赴花果山的桃宴,喝猴儿酒喝醉了,历数神仙们的法宝被偷的事儿,又拿风火轮出来打赌,说谁也偷不走。嘿嘿嘿,他这是瞧不起这些不正经的人呐!鸡鸣狗盗之辈自有手段!嘿嘿嘿,我跟几个朋友联手偷了,这一路上把我摔的,啧啧。”
于谦对这种事不予置评,暗暗在心中说:鸡鸣狗盗!“文仙姑方才问我纪年,是何用意?”
文四抓抓下巴:“听陆判说皇帝未寿尽而终,没到正统八年吗?”
朱祁镇飘回啦听见这番话,大怒道:“朕的寿命还有两年!怎么会提前驾崩?于谦,是不是你暗中报复”
文四抬手就是一巴掌,呵斥道:“怎么说话呢?多大人了?跟个小屁孩似得,你脑子留在棺材里被蛆吃了?”
朱祁镇气的浑身发抖,他相信不是所有的神仙嘴都这么脏:“你你你你,你就是打闹法场劫走于谦的人?”
“正是,老子干的,咋地?瞅我干啥?不服啊?”
文四斜眼看着他,把风火轮扔旁边,把腰间的宝刀半拔出鞘
说真的,于大人已经绝望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涵养压制住自己心中的郁闷,不要出来拆台。
这么说话不好!
真的,特别不好!你是有家室的妇人,又不是乡野粗人,不要自甘堕落!
朱祁镇要是还有血可吐,他就会变成一只小喷壶:“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老子是你祖宗!”
这下子反倒是朱祁镇愣住了,他仔细瞅瞅对方,显而易见这是修行高深的鬼仙,他能感受到强大的、长寿的气息,再往脸上一看,哎?又黑又胖!他想起镜子里的自己,也是又黑又胖。难道……她真的是我的祖宗?
万贞儿可不知道这些事:“廷益呀我跟你说,三张真人要讲他的《无根树》,我打算去听听,一讲起来大概要几年时间。这瓶药你拿着,在万贞儿初次行房的时候给她吃一颗,怀孕的时候给她吃一颗,生育之后给母子具吃一颗。你要是忘了,我可跟你急啊。”
“这是仙丹?”
“算不上正经的仙丹,能强身健体美容养颜固本培元延年益寿,在仙家哪里有个别名,叫糖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