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洞无神,直直的看着躺在地上的青年。青年身旁另一侧,站了个从镜子里走出来的人。一模一样的脸。
戚观澜垂眼看着他:“坐够了么。”
戚观水倏忽抬头,直勾勾的看着戚观澜,这样的相似让他反胃,嘴角带着甜腻的、幸福的微笑:“他说他相信我是个好孩子。”
戚观澜:“……”
戚观水继续道:“他亲过我,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戚观水伸出嫩白的手指,在青年的颈窝挠了挠,缱绻温柔,手下忽然用力,硬生生扣弄出了一条血痕,他呼吸急促低下头,轻轻舔了一口,满足极了。
“你可真就是这点本事了。”戚观澜淡然道:“有能耐等人醒过来啊。”
“把我们引过来做什么?”戚观水指一下‘遇明’,“跟着‘他’回天道宗不好么?你喜欢正道?”
戚观澜轻声道:“正道你修不得。”
戚观水鼓掌叹息:“好哥哥!”他面色骤然一狠:“是你修不得邪道罢!”
遇明歪歪头,露出了一个奇怪的微笑。
他根本就不是遇明。是男是女,是老是幼,统统都不知晓的一个人。
戚观水目光从他身上扫过去。
他记得这个人。
是天道宗的一位峰主,两年前他还是那个沿街乞讨的肮脏乞丐。是这人从天而降,告诉他血液中的秘密。他将他按在地上,取得了那种血,让他亲眼看着那群无辜的人,是怎么样的痛苦挣扎、由内之外化成血水。
‘遇明’坐在路边一块石头上,双膝收紧,两手平放,谈吐优雅,一张俊朗的脸,张口却是甜美的女声:“哎呀没完了嘿。赶紧的,谁要随我走?过了这村没这店了。当我谁都稀罕呢?”‘他’舔舔嘴唇,显然不是‘过了这村没这店’的表情。
照镜子般的两个小孩儿对视一眼,戚观水伸个懒腰,恋恋不舍道:“行了,我跟你走吧。”他走出两步,又忍不住回去跪下亲亲青年的脸,站起来走两步,还是要回头看看。
“真是,这可不是我按住你抽血的时候的口气了,不得感谢我发现了你血里的秘密?”‘遇明’伸个懒腰,懒散道。
戚观水笑道:“是该感谢你。天元二十八年来接我,倒是没食言。……你这张脸的主人,叫遇明是么?。”
“是又怎么样?遇明可是我的宝贝徒弟呢。过会儿你跟我走了,你的双生兄弟还要去找他求救。不然怎么等你们的宝贝儿醒来,怎么解释你说走就走?”‘遇明’不耐烦极了,对着小孩儿又宠得紧,干脆一抹脸,手放下来的时候就是活生生的一个‘邢阳’。
“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干脆给你留个念想儿?”‘邢阳’勾唇笑道。
戚观水牵着‘邢阳’的手,回头露出一个乖巧的微笑。他看着那张天生相似的脸,像是看着水中一搅便碎的倒影,一边是诡秘的微笑,一边是经久不动的无衷。一模一样的身影,从那道缝隙开始,彻底走向不同的方向。
“你欠我的,记住了。”
“就是麻烦,有无仙缘还不一定。若是没仙缘,百年之后不过一抔黄土,值得你们这么争抢?抢着往土里钻,真是头一遭见。”
‘邢阳’嘴角露出一个妖娆的微笑,轻轻松松吹出一口胭红的雾气,瞬间便扩大至数倍,不过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就蔓延到了视线所及,又是一炷香的功夫就散去,原地就只剩下了昏迷的青年跟戚观澜。
再一看周围,哪来的缥缈仙境终南紫府,不过是一片穷山恶水罢了。
戚观澜叹口气,闭上了眼睛。
天衣无缝吧。天道宗的那位峰主借了遇明的脸,等‘他’带着戚观水离开之后,再让戚观澜去找遇明求救……让邢阳进到终南紫府、戚观水的忽然离去,就都统统成了正大光明的事儿。
青年躺在地上,手指微微抽动。
很多年后邢阳终于懵懂的察觉了被人刻意掩盖的端倪,才将将知晓了这么一件事儿——他根本就不是变数,命途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即使他拼命想要改变轨迹或者阻挡,也只不过是车轮下的一粒石子,崩飞也就崩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