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无力反驳,毕竟光是凭着在她屋里搜出一包春药,就足够治罪了。毕竟,什么样的良家女子,会藏一包春药?
她解释与否,其实没那么重要。
一阵阵的寒意,从她的脚尖爬上来,甚至爬过她的后背,她曾经毫无惧意地踏入了靖王府,只因那个人的一句话,就觉得一切都是值得。
但她太过无知了,也太过自负了,认为像她这样的天生尤物,就能迷住靖王,就能……
“叶枫,你的确有个心上人,只是,此人并非王爷。”秦长安压低嗓音,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她那双深沉的眼瞳,一时间幽深似海,仿佛要看透叶枫的所有心思。
仿佛为了证明秦长安的猜测全是真的,叶枫的脸从菜色转为苍白如纸,眼神宛若风中烛光般摇曳,根本无法直视她的眼。
见状,秦长安更加好奇,到底那位承诺叶枫的是什么,能让她这么死心塌地,赴汤蹈火?叶枫那日之所以会冒着很大风险独自进宫,可不就是为了拯救贪污赈灾银两的父亲叶启田?!
叶枫见康家见死不救,但又不愿叶家的繁荣景象成为过眼云烟,自己成为毫无娘家支持的孤家寡人,能求的人,就只剩下那个委派她到靖王府的皇帝了。
但叶枫显然是给皇帝出了一个难题,身为登基不过短短四年的皇帝,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巩固皇权,前两年在京城肃清在皇权争夺中站错队的官员,这两年则大力整治贪污腐败、鱼肉乡民的地方官员,而叶启田便是皇帝必须杀鸡儆猴的对象。
但秦长安派人打听过了,叶启田依旧被关在死牢里,而且,任何人都不得探望,对于叶启田的处置,便是秋后问斩。而距离秋后,只有短短两月。
皇帝若是秉公处理,铁面无私,便相当于是叶枫的杀父仇人,难道叶枫还是情深一片,执迷不悟?!
“王妃说的话,妾身并不懂……”叶枫感受到秦长安的言有所指,夹枪带棍,全都是不好的兆头,但她不到最后,还是不愿不打自招。
眼底映入叶枫委屈的可怜表情,秦长安又想起了龙厉曾经提过的,宫里的女官曾经调教过叶枫,所以,叶枫当真是个尤物。她风情万种的时候,恐怕这世上的男人难以抵制她的蛊惑,光是那眼泪含在眼眶,要掉不掉的样子,就是一种打动人心的武器。
秦长安讪笑了一下,不愿再拐弯抹角,抿了一下红唇,语气不无嘲讽。“叶枫,都到这个节骨眼了,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叶枫咬紧牙根,还是不确定秦长安到底看出了自己什么破绽,但听秦长安转身离开,正在她暗自舒了一口气的同时,听到一道凉凉的声音飘过来。
“把叶贵妾带到正厅,我要好好审审她。”
须臾之间,毫无反击之力的叶枫就被两个粗壮的婆子架到了正厅,只见秦长安蓝色的衣裙在半空中旋转了一圈,稳稳当当地坐在正位上。
她容貌明丽,黛眉美目,顾盼神飞,一举手、一抬足尽是自然流露的大气爽朗,跟叶枫和康如月最大的不同,她完全不需要以柔弱姿态来博取男人的怜惜,令叶枫不禁生出一种既嫉妒又羡慕的复杂心态。
“传证人。”
叶枫一头雾水,但还是悚然一惊,什么证人?!
管家带过来的一个中年男人,身着灰蓝色的衣裳,正是看守死牢的牢头,他恭恭敬敬地下跪行礼。
“小民郑聪拜见靖王妃。”
“郑聪,我问你,六月十五那一日,可是你在死牢外当值?”
“回靖王妃的话,六月十日到六月十五,都是小民当值的日子。”
秦长安一点头,面无表情,继续问。“那好,我问你,你在死牢外面,可曾对这位姑娘有印象?那一日,她可是费尽心思想要进死牢探望她的家人,罪臣叶启田?”
牢头郑聪反复看了一旁跪着的叶枫几眼,才无比认真地摇了摇头,巨细无遗地解释。“没有,六月十五来了五人探望犯人,不过清一色全都是男子,并无一个女子。而且,小民记性尚可,这位姑娘的脸实在陌生,小民并未见过她,因此对她毫无印象。而叶启田是牢里的重犯,若是他的家人前来探视,小民跟其他兄弟,一定会极力阻止。”
瞥过叶枫的面色死白,秦长安微微一笑,不疾不徐地开口。“叶贵妾,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妾身只是……只是在死牢外逗留了一阵子,并未跟牢头搭话,所以牢头没见过妾身也是理所应当……”叶枫已经阵脚大乱,她当然没去死牢探监,只是被打了三十大板后,她痛苦地养着伤,早就把这一茬抛之脑后,忘得一干二净。
是啊,当时秦长安说,她会继续调查此事,这三十板子只是清算自己对白虎下毒一码事而已!
此时此刻,叶枫慌忙地随便找个借口,只想为自己解围,免得罪上加罪。
“管家,你说说,当日叶贵妾是这一番说辞吗?”秦长安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
“回王妃,叶贵妾两次的说法不一样。上回叶贵妾说自己被牢头拦下,被阻拦之后才不得已离开。”管家一板一眼,实话实说。
他之所以能在那么难伺候的靖王手下做事,怎么可能没半点眼力?看看旁边的叶枫,披头散发,头发上粘着鸡毛,衣裳上和脸颊上还有斑斑鸡血,一看就是走到了绝境,落魄的宛若一个村妇,怎么可能还能在大器天成的王妃手里翻身?
“叶枫!你好大的胆子!不单无视王府里的规矩,而且撒谎成性,你若只是光明正大的外出,何必从后院离开?为何连贴身丫鬟都不带一个?为何不敢跟我说明真相?难道你的一切谎言,是为了掩饰自己做了不可告人的事?”秦长安一拍桌案,茶杯被震得清脆作响,她面色骤变,冷若冰霜,看起来极为不近人情。
叶枫双唇微颤,从来不曾看到这副架势,她不得不承认,没有一丝笑容的秦长安,有着深入骨髓的冷漠,不是好糊弄的主。
不等叶枫开口,秦长安眼神一凛,冷笑从红唇旁溢出。“既然没有去死牢探望你父亲,不如说说吧,到底为何独自一个逃离王府,又是私底下见了什么人?”
叶枫双目呆滞,竟是久久不发一语,仿佛整个人都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再也感受不到外界的压抑气氛。
秦长安喝了两口茶水,唇角微翘,一派气定神闲的惬意模样。“叶贵妾,你再不开口,就别怪我不顾靖王府的脸面,直接把你丢进大卿寺了。”
叶枫身子一震,大卿寺三个字终究还是给她沉重一击,她神情恍惚,呢喃道。“不顾靖王府的脸面?”
“当然,你毕竟是已婚女子的身份,是王爷的贵妾,出门岂能不带丫鬟?而且,你都已经是王爷的人了,何必再多此一举藏着春药?怎么想都不单纯。”
此事一旦曝露,光是别人的口水,就能把叶枫淹死,已婚女子更该谨守礼教,大户人家的女眷,更是不能落单的,否则,很容易被误解为跟人幽会。
不等叶枫开口,秦长安将目光转向一脸凝重正气的管家,悠悠问了句。“此事太可疑,管家,我派你带人去搜一遍清心苑,看看是否还藏着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
管家立即领命,带着两个婆子两个护院,直冲冲地奔赴清心苑。
小米被人从榻上拖了下来,她跪在地上,哭求着众人不要搜屋,但管家哪里会理会一个丫鬟的话,还是把叶枫的屋子里里外外全都翻找了一遍。
坐在正厅的秦长安打量着叶枫脸上的风云变化,叶枫脸色虽然难看,眼神闪烁,但兴许心存侥幸,嘴巴还是闭的很牢。
不多久,管家重新返回,叶枫满心忐忑地抬起脸,当看到管家手里的那一块丝帕,却是眼瞳骤然一缩,连唇都发白了。
“王妃,小的看到首饰盒里有这一块帕子,上面有些名堂,您瞧瞧。”管家毕竟见多识广,对于这些小伎俩,那双眼睛可是极为锐利的。
秦长安摊开那一块帕子,这种丝绸的料子并不多见,至少不是市面上常见的种类,素净的明黄色,没有任何绣花,只是在角落写着两行诗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