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不曾发生一样。
待要问他可听见方才的声音,庄婉仪又觉得这是句废话。
他本就听不见……
她微微垂下头来,眉头微蹙,一时有些恍惚。
那声音分明就在她耳边,极近的地方。
莫非是幻觉……
“梅花虽好,也要顾着脚下。”
那声音再度响起,庄婉仪一瞬间头皮炸裂一般,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来!
那是……廷哥儿在说话?
眼前的少年仍是笑吟吟地看着她,庄婉仪却一瞬间生出了恐惧之意来。
她不禁朝后退了一步。
“你会说话?”
“嗯。”
他低低地应了一声,声音并不大,却足以让庄婉仪听清楚。
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廷哥儿隐瞒她的东西,竟然是这件事!
“你……你听得见?”
廷哥儿的病情,原先说的就是因聋致哑。
既然他会说话,那这所谓的耳聋,想来更加是假的了。
廷哥儿扯了扯嘴角,默认似的没有开口,朝着梅花之处走了过去。
庄婉仪还有些消化不来,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走了两步,见庄婉仪没有跟上来,又转过了身来。
“此处风凉,不如到那梅树底下说话,也能略挡挡风。”
他既有此说,便是要把事情都告诉庄婉仪的意思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
少年转过了身去,朝着梅树慢慢走去,嗓音略显沙哑地开了口。
“其实我不是十岁,而是十三岁。当初来到将军府的年纪,是为了让我的身份更加合理虚报的。”
廷哥儿大约真的不怕吓死她。
她屈指一算,便明白了廷哥儿所谓的让身份更合理是什么意思。
他若十岁,岳连铮十五、六岁时年少冲动,和边关女子意外有了他还是有可能的。
可他若是十三岁……
岳连铮岂不是十二三岁便有了男女之事?
这对于一个将军府的公子而言,几乎是不可能的。
老将军治下甚严,不可能让他如此荒唐,就连老夫人把香宜送给廷哥儿做通房,也明说了十五岁之前是不能发生什么的,免得带坏了哥儿。
所以……
廷哥儿根本不是岳连铮的儿子。
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岳连铮战死的消息传来之后,他显得并不那么伤心,反而很是平静。
庄婉仪当时也未曾计较,毕竟不伤心的人不止他一个。
他们母子两个也算惺惺相惜。
却没曾想,这一切都是骗局。
“那么,你到底是谁?”
岳连铮把他以自己私生子的名义带回,不惜败坏了自己的名声。
那廷哥儿,绝不会是简单的人物。
以她的目光来看,只怕将军府上至老夫人,下至一众仆从,都没人知道廷哥儿的真实身份。
“我吗?”
他站在梅树底下,一手抚着纤细曲折的梅枝,看着上头新开的花苞。
冷香四溢,透骨幽寒。
他的笑意也染上了寒冷。
“我只不过是,一个父死母随、被人天涯海角追杀的可怜人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