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郑衡微微失神,好一会才道:“你说得很对,的确是这样。”
她脸上的怒意已全部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出的怪异。似是领悟,似是懊恼,还夹杂着一丝轻松……
盈真所说的事情,她之前也是这么想的,然而此时都忘记了。在看到裴定提及丫鬟的时候,她首先想到了裴家的监视,立刻就有了怒,却没有想得更深。
裴家为何要这么做?就算裴家要在她身边放耳目,也不会用这种近乎愚蠢的方式。
裴家看重她是韦君相弟子,便不会用这种下作手段。裴光这个人她清楚,虽然手段无穷,却还有底线,明面上也不会留下任何指摘。
这种风格,郑衡其实挺欣赏。由此可见,裴家送丫鬟来,并不是为了充当耳目。
郑衡开始想象裴定做这个举动的心理。知道永宁侯府在挑人,希望你用得着……
最后,郑衡仿佛想到了什么,不禁摇摇头,哑然失笑。
虽然觉得很意外,但她越来越确定:那一晚的遇袭,让裴定觉得她身边太少人了,所以才送人给她用。
如此简单,如此纯粹,如此好心,让郑衡万万没有想到。
郑太后久经杀戮腌臜,柔软的心早就裹上了厚厚的防备,坚硬无比,无坚可摧。
任何人、任何事出现在她面前,她都会仔细揉碎了,再三看看夹杂在其中的是什么。
她或许曾经相信、但后来基本不信,这个世间还有简单、纯粹、好心的人和事。
她凭借自己两世的经验,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裴家的试探,所以才怒意顿生,这是她直接的反应。
与其说她曲解了裴家,不如说她看低了裴家。
她怎么会忘了?世间既有老师、云端这样的人,那么裴家这样行事,便有道理。
她困于深宫皇权太久,重生后诸事不断,她忘了看看自己的心。
厚厚防备、无坚可摧,是为了抗击杀戮腌臜,是为了让自己更安然,而不是为了拒绝世间种种美好。
我见横流污水,并不与之同污,只为觅清澈甘泉。
那么……便试一试吧。带着谨慎防备之心,试图接纳裴家的好心诚意。
“哈哈,真是,真是……”郑衡突然“哈哈”笑道,笑声肆意舒畅,终于想通了什么。
没多久,在章氏的催促下,谢氏便选了个日子,让牙婆子带着手中的小姑娘来了。
当然,这些小姑娘谢氏都做了一番手脚。她很有信心,她放进其中的姑娘,肯定能够成为长见院的丫鬟。
然而她并不知道,在她之前,早就有人打点过了。
信心什么的,大概只能用来摧毁了。
郑衡仿佛对谢氏的打算一无所知,她在章氏的陪同下,仔细挑选了四个丫鬟。——其中两个,让盈真、盈实两个人吓一跳。
太好认了啊,这两个不是那天晚上的两个姑娘吗?还有一个受伤了!她们怎么会在这里?
可是,郑衡脸上平静无波,盈真、盈实两个人便压下了心头的惊愕。
不管怎么说,这是姑娘挑选的大丫鬟。她们牢牢记住了这个人的名字:盈知、盈足。
另外两个丫鬟,只有十二岁。其中一个粗壮些,十分实诚,另外一个跳脱些,话很多,郑衡分别叫她们为司慎、司悟。
在四个丫鬟努力适应永宁侯府的时候,郑衡的“伤”也完全好了,能够离开长见院了。
伤好之后,郑衡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吩咐盈知:“我想见裴学兄一面,在千辉楼。”
这会,裴定正打算出发去京兆,听到郑衡的要求,他觉得相当奇怪,却还是将行程往后推迟了两日,并且吩咐属下打点好千辉楼。
郑衡为何要见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