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各自走开,由着她一个人躺在那儿哭号......
嚎了一下午,身子渐渐的有些吃不消了,毕竟是上了岁数的人,接二连三的受到这样的打击,又躺在冰凉的地上嚎了一两个时辰,于是哭着哭着,渐渐的失去了意识,竟昏死过去了......
此时,沈秀云姐妹俩还在屋里跟她们大嫂锵锵呢,因为就是这大嫂非要欠欠儿的来老宅看家,害得她们姐俩啥好处都没捞着,结果,这个欠儿灯也没把家看好,所有的牲口都给弄丢了,这要是当初让她们过来,家里的牲口指定不能丢。
沈大娘可不想背这样的锅,一个人又吵不过她们姐妹俩,于是特意跑回家一趟,把儿媳妇叫过来,带着媳妇跟俩小姑子吵吵起来。
四个老娘们儿破马张飞的吵吵了一下午,最后也没吵出个子午卯酉来,倒是都把嗓子给吵吵哑了,一个个哑嗓巴拉唧的,再也没有力气吵下去了,于是才鸣金收兵、暂时休战。
消停后,才发现老娘已经半晌没动静了。
等她们出去看时,发现老娘已经昏死过去,已然是不知昏多久了!
大伙儿都慌了,七手八脚的把刘氏抬归屋,掐人中的掐人中,请大夫的请大夫,灌水的灌水,熬姜汤的熬姜汤,忙活了半天,刘氏也没醒过来。
后来,茂学来了,给刘氏检查了一通后,说:“老太太是急怒攻心,痰迷了心窍了,想她清醒过来,就得嘴儿对嘴儿的帮她把痰吸出来,然后再服下汤药,才得清醒。不然,往后能不能醒过来就不好说了!”
沈秀云和沈秀英一听要她们嘴儿对嘴儿的给老太太吸痰,脸色都不大好看,虽然老太太是她们的亲娘,可是让她们做吸痰这么恶心的事儿,她们当真做不到啊!
做闺女的都做不到,沈大娘这个做媳妇的就更不用说了,于是姑嫂三人又扯着嗓子重新开火,对到底谁该由谁给老太太吸痰这个事儿进行了激烈的争辩和骂战。
沈秀英和沈秀云认为,是沈大娘没看好家,把家里的牲口都弄丢了,老太太才病倒的,她理应负责理,也理应当由她来帮老太太吸痰。
而沈大娘则认为,她只是个媳妇,还分家了,老太太没生她没养她,她没有义务给老太太干这样的事儿,而她的两个小姑子是老太太十月怀胎生下的,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现在老太太病势危急,她们这当女儿的才应该主动上阵呢.....
又犟咕了半个多时辰,茂学见她们几个都没有要帮老太太吸痰的意思,看她们那架势也不可能帮老太太了,就提议说,“你们不干,就让梅儿和兰儿干吧,老太太是她们的亲奶奶,她们总不能看着老太太去死吧?”
沈大娘又怎能让她的宝贝女儿干这么腌臜的事儿呢?当即说道,“我家梅儿昨儿病了,干不了这个!”
沈若梅不能干,那就只剩下沈若兰了。
只是现在的沈若兰,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看人眼色活命的兰丫了,要还是从前那个兰丫的话,她们早就把她喊过来让她给老太太吸痰了,谅她也不敢不吸。
可现在的兰丫,让她们惹不起还想讨好巴结,自然不敢大大乎乎的去叫她来给老太太吸痰!
结果,正为难着呢,沈若兰来了。
听瘦丫她们说老太太病得要死了,挺在那儿没人管,她这个做亲孙女的不得不过来看看。
将来还要在这屯子里呆一辈子呢,她可不想被人戳脊梁骨,就算是做做样子也得来这一趟啊!
“兰丫啊,你来得正好!”
茂学一见到沈若兰,就赶着把老太太现在的情况跟沈若兰说了一遍,末了还说:“你大娘说梅丫头病了,来不了,现在就剩下个你了能给你奶吸痰了,你奶奶的性命,你看看你救是不救?”
沈若兰说:“救,当然得救,不过,我人小力气薄,怕是吸不动,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让她给老太太吸痰,她可没那么高尚,就算为了好名声也不行!
“大姑、二姑,你们是我奶的亲闺女,不如你们来给她吸痰吧!”
沈秀云脸上一红,支吾着说:“我跟你老姑虽然是你奶的闺女,可毕竟是出门子的姑娘,都说嫁出门的女儿泼出门的水儿,这是你们老沈家的事儿,还是你们老沈家自己人来救吧!”
沈若兰又把眼睛看向沈秀英,沈秀英赶紧低下头,都不敢看她了。
“大娘,那你呢?你是啥意思?”沈若兰又把眼睛看向大娘。
沈大娘扯了扯嘴唇,干笑着说,“今儿早上知道丢那老些牲口,我这一股急火急的满嘴里全是大泡,说话时嘴都疼的,别说吸痰了。”
沈秀云撇撇嘴,嘲讽说:“大嫂,你刚才跟我们俩吵吵的时候嘴可好使着呢,一句都不少骂,咋这会儿就不好使了呢?你那大泡在哪呢?让我瞅瞅呗?”
沈大娘不大自然的咳嗦了一声,说:“刚才我回去的时候,拿针都给挑破了,不然的话都没法说话了,真的,不信你们问巧莲?”
沈秀英噗嗤一声笑了:“大嫂,那还用问吗,巧莲指定得说是了。”
李巧莲是她们大房的儿媳妇,她要是敢不顺着婆婆说话,往后还能有她的好日子过吗?
“沈秀英你这话是啥意思?你是说我撒谎了呗?”沈大娘被笑得有点儿挂不住面子了,恼羞成怒起来,连声都拔高了好几十分贝。
沈若兰呵呵一笑,说,“行了,都别吵吵了,大姑,还是你来吸吧!”
“凭啥是我?”
沈秀云嗷的一声跳起来,“你们放着儿媳妇孙媳妇还有孙女的不吸,凭啥让我这个外嫁的女儿吸?”
沈若兰扬了扬手里的欠条,说:“你不吸也成,马上把七钱银子还给我,不然我明天就上镇衙门告你去!”
沈大娘一看到沈若兰手里的欠条,像掐到了沈秀云的七寸一般,顿时来精神了,叉着腰叫道:“对,老太太这儿还有她四两银子养老钱也没给呢,一起给她告了,让她这个不要脸的蹲大牢眼子去。”
“你们.....你们也太欺负人了......”
沈秀云被逼,还不敢打沈若兰出气,就一屁股坐在炕沿儿上哭起来,呼天抢地的,边哭边赌咒发誓,大意就是她从来没拿过沈若兰的银子,要是拿她的银子了就不得好死,她是被逼签下的欠条,她冤枉死了.....
难得看她这么强势的人卖惨,沈若兰抱着胳膊饶有兴趣的欣赏了一会儿,看够了,才不紧不慢的说:“这回你要是帮老太太把痰吸了,我就让老太太把那四两银子的欠条给你拿回来,我这七钱银子的欠条也还给你,你是吸痰,还是还钱自己决定吧。”
没等沈秀云作出决定,王万福和他爹老王头就替她作出决定了:“秀云啊,吸吧,不寻思别的,你就寻思寻思宝根儿吧。”
她要是不吸的话,明天指定得让镇衙门的衙役给抓到大牢去,不光是她,宝根儿他爹也得被抓进去,宝根儿就成没爹没娘的孩子了......
沈秀云想了想王宝根,又想了想镇衙门的大牢,最后又想了想那四两多银子的欠条,只好咬着牙,委屈的点点头,答应了。
吸痰的画面太美好了!
沈若兰怕自己吐出来,就到外面去呆着了,就听见屋里一会儿传出一声呕吐,一会儿传出一声惊呼的,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反正,一炷香的功夫后,沈秀云终于把老太太的痰给吸出来了。
吸完痰,沈秀云眼泪八叉的跑到厨房一顿漱口,差点儿把半缸水都使没了。
沈若兰说话算数,在茂学说完老太太的痰已经被吸干净了后,就把自己手里的那张七钱银子的欠条还给她了。
“那四两银子的欠条得等老太太醒过来,我再帮你要,不过你放心,我沈若兰吐口唾沫都是个钉儿,说过的话一定会算数的,那张欠条指定帮你要回来。”
虽然沈若兰说的信誓旦旦的,沈秀云还是不大放心,但是,现在欠条还指着人家帮着要呢,她也不敢多说什么,沈若兰既然答应帮她要,她也只好先相信了。
吸完痰,沈秀英和沈大娘把茂学开的一副汤药给煎了,煎好后,扶着老太太灌了下去。
天黑时,刘氏终于醒过来了!
醒来后,她就一直沉默着,一句话也不说。
之前虽然昏迷着,可心里却明白着呢,女儿和媳妇说的话、出的事儿她都听得真真亮亮的,心里那叫一个凉啊!
想不到,疼了半辈子的闺女,到了真章竟这么无情,宁愿看她死了,也不肯给帮她吸口痰,到头来还是她最不看好的孙女把她给救了。
一时间,她又是伤心又是伤感的,阎王殿前走一遭,很多事儿她都看开了。
那些猪呀鸡呀的都不算啥了,就连她最宝贝的小儿子的伤都不那么看重了,啥事儿能赶上自己的命重要呢?要是连命都没了,什么儿子,猪、鸡、鸭、鹅的,不都不是自己的了吗?
这人啊,就得好好活着,只有活得硬硬朗朗的,才能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不用看别人的脸色,就像刚才似的,她要是还硬硬朗朗的,那两伤天的闺女和那个缺德的媳妇,敢那么对她吗?她们要是敢那样,她早一鞋底子抽过去了。
“娘啊,你可算是醒了,你都不知道啊,刚才你昏过去了,是我嘴对嘴的帮你把痰吸出来的......”
沈秀云一看老太太醒了,赶紧上前去要账,至于她娘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肚子饿不饿什么的,她一点儿都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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