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麻子让我搀扶着下来,正了正头上的棉帽子,抻了抻棉袄的皱褶,拄着文明棍就进了门。
“老板,驴肉火烧六个,驴肉砸碎汤两碗!”他吆喝的底气十足,这是我近些日子第一次听到他说话这么敞亮。
随着三麻子的话落,从后门闪出一个头戴蓝围巾,腰部裹着绿围裙,大约三十多岁的女人来。
我眯眼细瞅,见她脸蛋白里透红,眉目含笑,薄薄的红嘴唇,尖尖的下巴,因围裙紧勒着纤细的腰肢,胸前鼓鼓的两个大奶就格外夺眼球。
那女人一见三麻子,眨眨眼,打量着他,诧异地张大了嘴巴:“你……”
三麻子把棉帽子一摘,眯眼笑看着她,一言不发。
“三……哥?!”那女人身子一哆嗦,竟激动地跑上来,张开双臂紧紧抱住她,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靠,这是咋回事,我站在一边,看着他俩紧抱在一起,傻了。
难道他俩早就认识?这肯定的,可这女的咋叫他“三哥”呢?是亲兄妹,还是干兄妹?仰或是表兄妹?
我糊涂了。
三麻子连连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妹子,别这样,哥这不是回来了吗?”
那女的抽泣着点了点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瞥我一眼,不好意思地松开了三麻子。
三麻子微微一笑,指着我,对那女的介绍道:“这是我的徒弟,人憨憨的,没爹没娘的,太可怜,哥我就把他收下了。”
我脸一红,朝那女的点了下头。
女人看了我一眼,对三麻子柔声道:“哥就是心好……”
心好?这话若对别人说,我信,说三麻子心好,那真是梦话,这天下除了鬼子,还有比他更坏,更阴毒的吗?
三麻子呵呵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说咱先吃饭吧,边吃边聊。
于是,我们坐到了靠后门的一张桌子上,女的进后屋端火烧和汤去了。
我满脑袋迷糊,也不便问,反正吃了一顿饭,愣是没看见这家里的男主人露面。
饭后,三麻子把一直背在身上的布袋解下来,放到桌上,从里面摸索出一个五十两重的黄灿灿的金元宝,顺手推到了对过的那女人面前。
“妹子,前两年多亏了你,现在哥混好了,这点小钱你先收下,等哥办完了事,你若愿意,哥就带着你去世外桃源,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
我靠,我终于明白了一点,三麻子可能跟这个女人早有一腿,要不他不会说这样的话。难道阴狠毒辣的三麻子也有柔情的一面?
那女人一见,忙推辞,管咋的不要。
三麻子也不吭声,两人每推来推去一次,他就从布袋里掏出一个金元宝来合在一起推过去。
直到桌上堆了四个元宝了,那女的一看再这样下去,堆的会更多,只好道:“那好,哥,我收下一个,这些你都拿回去,我,我……”
女人说着,眼里又有了泪花。
三麻子看着她,叹了口气,道:“妹子,哥混好了,你也的享些福了,别苦着自己,知道吗,哥这辈子,从没真正喜欢、感恩过一个女人,你是唯一。”
这又是我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这种话,麻子,难道你真变了?可昨晚刚杀死一个好人,今天又变成知恩图报,守身如玉的“情圣”了?
我不明白,也不知道,猜不透麻子和这女人到底是啥原因凝结成的这种感情。
“哥,”那女人又忍不住抽泣起来,“我,我……”
她说不出话了。
三麻子站起来,冲我道:“郭子,上路!”
我忙急步出了门,忙活着弄马车,而三麻子在屋里磨叽了一小会,也拄着文明棍走了出来。
那女人跟到门口,眼神迷离地望着三麻子上了马车,回头跟她告别的时候,女人紧咬着嘴唇,道一声:“哥,我……等着你!”
捂脸转头跑回了屋内。紧接着传出“呜呜……”的压抑的哭声。
我鼻子一酸,也不知咋的,差点掉下泪来。
“郭子,走吧。”
三麻子哑着嗓子,低低地说了一句,那声音既伤感又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