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胡同和住家,都没寻着。
一枝梅一气之下,丢下他,独自寻我去了。临走的时候说,若这次寻着我,先打断我的狗腿,再骟了我,让我死不成也活不成,更没女人会理……
我听着,后背不由一阵阵发凉。这幸亏她没和三麻子一块,要不立马成太监了。
三麻子见我脸色发冷,知道我害怕了,遂呵呵笑道:“没事,她不会,也想不到你能来这地方的。”
接着,他又说起了他来这儿的过程和目的。
他和一枝梅分散后,就雇了辆马车,沿大道一直向西南,准备杀往重庆,找黄福贵一家报仇雪恨。
可接连租了几次车,还没走到徐州,就听说那儿要打大仗,老百姓躲还来不及呢,谁敢去那儿送死?
又听说长江一线,国军和日军都是层层设防,尤其跑重庆方向的路线,不管是陆路还是水路,盘查的都非常严,要想过日、中两条封锁线,门都没有。
他思虑再三,觉得自己万一还没到重庆就先死了,太不值,也太便宜了黄福贵那窝王八蛋。
所以,又调转头,返回济南,坐上火车到了郑州,准备走河南——山西——陕西一线,然后直插重庆。
因为他也听说西北这儿地广人希,鬼子也还没来,中日双方对这儿也没太多封锁。
谁知,火车到了郑州后,再不往西跑了。他只好雇佣了一辆驴车,沿大道往西赶路。
不料,倒霉的事接连而来,先是雇佣的驴车和车夫,被不知从哪儿飞来的炮弹炸死了,接着他身上带的钱财和食物又被逃荒的人抢去了。
最后没办法,只好又忽悠了个棒槌,用独轮车推着他走了几天几夜,他给那棒槌的报酬就是趁着他在路边睡觉的时候,用石头砸烂了他的脑袋。
当然,对此,三麻子也有自己的理由:他推着我走了那么远的路,我若不给他钱,他肯定会打死我,所以为了保命,我还是先打死他吧,唉,没办法。
三麻子说到这儿,长叹了口气。端起茶杯慢慢呷着。但脸上却没半点愧疚之色。
我弄明白了他来这儿的原因,可重点事他还没说呢,比如忽悠栓娃媳妇的那段,还有他是怎么当上陵川县长李红林的师爷的。
三麻子见我望着他,脸上仍有疑惑,知道我在猜疑。
又放下茶杯,对我道:“郭子,凭你三爷我的能力,你以为混到这个地位奇怪吗?好好跟三爷学着吧,我可真心把你当亲儿子待呀……”
他说着,轻摇了了下头。
既然他不愿说,我也就不想再追问他忽悠栓娃媳妇的事,也不想知道他是怎么当上师爷的了。
现在最主要的是怎么能让他放过大堡村的那几百口子老少。
我想到这儿,看看他的脸色,试探着刚要开口,女佣玲玲突然从灶间里出来了。
“老爷,洗澡水烧好了,您是吃了饭再洗澡,还是现在就洗?”
咦,咋没我啥事?
三麻子摇了摇头:“先吃饭吧,吃了饭慢慢泡澡。”
“那好,老爷,我这就把菜端上来,您和这位……要喝酒吗?”玲玲这人很会察言观色,看人下菜碟,我灰头土脸的穿成这个破烂样,她估摸着三麻子没把我当啥客。能管饭就不错了。
不料,三麻子抬头看了她一眼,严肃地道:“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儿子,你应该叫少爷,明白吗?”
玲玲一愣,眼里有些惊讶之色,忙眯眼笑道:“噢,原来是少爷啊,您看看老爷,您咋不早说呀,嘻嘻,那好,爷俩相聚,当然的好好喝一壶了……”
她说完,冲我点了下头,转身又去了灶间。
我心里暗暗发狠,这种狗眼看人低的女人,死麻子你应该狠狠*她,娘的。
不一会儿,玲玲端着四个菜肴,又抱来一坛子老酒,给我们烫了,回灶间忙活去了。
趁着这工夫,我大着胆子冲三麻子问道:“三爷,你们今天去大堡村那地方扫荡了?”
三麻子一楞,奇怪地看着我:“你咋知道的?”
我如实说了大堡村的乡民救过我的命。
三麻子哦了一声,没再吭声,拿起筷子先吃了口菜,又仰脖灌了碗热乎乎的老酒,脸色越来越阴沉。他可能想起了骑驴被枪轰的事。
“三爷,看在他们救我的份上……”
我刚说到这儿,三麻子突然把酒碗往桌子上一顿:“谁他娘的看我的面子呀,小子,你知道吗?老子差点被那些疯子打死,你看看……”
他说着,一把撸起衣服,背对着我:“我脊梁上还有十几颗铁砂子没取出来呢,特娘的……”
“三爷!”我忙打断他的话,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咬牙直问道:“他们为啥打你?我……你说明白了,我去给你报仇!”
我估摸着,我这话一出,三麻子会尴尬地呜噜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