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那女人仰头朝这儿看了一眼,我心一抽,终于确定了,她——就是我做梦都不想见到的土匪婆娘一枝梅!
“三爷……”我连滚带爬地窜到三麻子身边,急叫道,“鬼子,鬼子抓到了一枝梅……”
我话刚落,三麻子猛地睁开了眼,惊讶地望着我:“啥?一枝梅?”
这时,他也不困了,腿好像也不瘸了,一个翻滚扑倒了林子边上,透过草丛向下面山谷里望去。
我也紧跟着溜了过去,伏在他身边,伸手指点着,小声道:“那个,对,俩伪军后面的那个,穿着蓝布衣服……”
三麻子眯眼瞅着,并没吭声,但我听见他喘气声粗了起来。
“三爷,咱咋办?”我忐忑地问道。
说实话,我怕一枝梅,也有些恨,但她毕竟跟我们并肩作战过,也救过我们的命,我不想让她死,更不愿见她落在鬼子手里被残酷折磨而死。
三麻子稍一沉吟,转头道:“快,把驴放倒,别弄出大动静来。”
啥?他又要摧诈驴去袭击下面的鬼子?可,可诈驴一旦开始攻击,那不管是谁,全部一扫光呀,一枝梅也就活不成了。
“死在驴蹄下,也比被鬼子带回去奸杀剖腹练刺刀强,快点!”三麻子看出了我的心思,严厉命令道。
你娘,今天就是今天了!
我抄起一块盘子大小的石头,奔到拴在树下的那头毛驴前,扬手朝着它的脑袋狠劲砸了下去。
毛驴咕咚一头栽在地上不动了。
三麻子连翻几个滚过来,一边让我解开拴着的绳子,一边从腰里摸索出那个万能布包扔给我,他则跪在地上,伸手朝着驴的脑门“啪啪”拍了起来。
我急三火四地从布包里掏出几张黄草纸,刚要揉搓,三麻子道:“不用那个了,银针穿朱砂豆就行。”
我又忙扔了草纸,抖索着捏着银针穿豆子。
三麻子双手在驴脑门上连拍了几十下,又把掌心贴到上面来回揉着,自言自语地道:“热了,这家伙的天眼发热了……”
我顾不得听他啰嗦,穿好两个朱砂豆,问道:“三爷,豆子串好了,我还干啥?”
“你?”三麻子忽然一指驴嘴,“赶紧的,把它的嘴掰开,用力大声哈气,不,你先去找根棍子预备着,再对驴哈气。”
晕,这家伙似乎也急昏了。
我忙起身奔到一个茶杯粗细的小树边,双手奋力把它折断,去掉枝桠,扛着奔了回来。
又在三麻子的指点下,双手用力掰开驴嘴巴,闭眼低下头去,奋力朝着其嘴里大声“哈”了几口,旋即又把它的嘴巴合上。
做完这个,三麻子一屁股坐到驴身子上,双手并用,捏着两根银针,在驴的脑门上轻轻捻着。
“动了,它的身子颤动了……”
三麻子说着,又继续捻,我趁着这工夫又奔到林子边山谷里观望。
下面的情况令我不由大喜,因为,山谷里那些个鬼子已经停下来,好似在休息。虽然离我们远,但能清晰地望见他们的身影。
“三爷,鬼子在下面歇息。”我奔回来,兴奋地道。
三麻子并没理我,而是又捏着银针在驴脑门上捻了几下,翻身从其身上下来,喘着粗气道:“好了,准备!”
“准备啥?”我一愣。
“抄棍子准备打驴呀!”三麻子有些火窜了。
晕,我满脑子光想着下面的那些鬼子和一枝梅了,竟忘了这一催诈的重要程序。
忙转身抄起那根树干,举手对准了驴的心脏部位。
三麻子则单腿跪在驴头边,眯眼朗声道:“天惶惶,地惶惶,今世你被人奴役死,来生你辉煌来登基……”
我靠,这驴下辈子还能来这世上当皇帝?
我顾不得多想,就在三麻子大吼一声:“起!”的一刹那,我抡棍“咣”地砸中了它的心脏部位,那驴猛地一哆嗦,忽地跳了起来。
几乎于此同时,三麻子飞身一把抹去了它脑门上的银针,扑地抱头。我也闪电般扑倒了地上,跟他做了同样的动作。
只听那驴仰天狂啸一声,“咕咚、咕咚……”蹽着蹄子就窜出了树林。
危险解除,我忙起身奔到林子边,蹲在灌木后观战。
只见那头曾经极其温顺的毛驴,此时似一头狂暴的猛兽,一路呼啸着就向山谷里那群鬼子窜去。
鬼子们正仰坐在路边晒太阳呢,忽听山坡上传来动静,忙转头回望,见一头毛驴向他们奔来,不由大喜,纷纷吆喝着持枪迎上了前。
有两个棒槌为了抓到这从天而降的毛驴,干脆扔了枪,赤手张胳膊地向山上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