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在这土壤中生活。
姚明大夫妻走后,三麻子在那沉着脸呆坐了一会,抬眼见我也在发愣,遂没好气地道:“铺被褥,睡觉!”
我心灰意懒地铺了被褥,吹灭了墙壁上的煤油灯,连衣服都没脱就躺下了。
黑暗中,三麻子长叹了口气,低声咬牙切齿地对我道:“找个机会,把那姓姚的干掉!”
我脑袋轰地一炸,啥,啥?要杀民兵队长姚明大?我娘,这不是找死吗?这可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呀。死麻子是不是疯了?
我忙小声道:“三爷,使不得呀,咱不是来避风的吗,这万一……你的仇还能报了吗?不行,绝对不能莽撞。咱还要在这过年呢。”
三麻子冷哼一声:“放心,小子,三爷心里有数,人的杀,年还要在这过......”
你有个屁数,有数就不会被那个王淑兰出卖了,哼!
我烦躁地转过身,背对着他,不再理。
“老子走南闯北几十年,玩过的女人无数,没想到在这破山沟里翻了船,奶奶的,走着瞧......”
三麻子自言自语地嘟囔一阵,见我不理他,也就揣着怨恨呼噜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我们醒来,因为不是英雄了,而是成了再教育的对象,所以王淑兰就不再端水伺候我们洗脸。
姚明大也没好声气,吃饭的时候,那态度和口气颐指气使,颇有些领导训斥下属的味道。
自然,原定的去附近各村宣传演讲的事也就取消了。
我估摸着,这儿也住不多长时间,他们就会把我俩赶走,最多寻个空屋破房子栖身,而且还会成为民兵重点监视的对象。
这他娘的一夜之间从高峰一下子跌落到谷底,那滋味,真是五味杂陈呀。
明天是腊月二十三,北方的小年。
王淑兰叮嘱姚明大出去的时候顺便割半斤羊肉,小年包顿饺子吃。
并从裤腰里掏出一个布包,翻了一阵,凑出一毛钱给了他。
三麻子乜眼看着,并没吭声。
姚明大走后,外面又叽叽喳喳涌进来一群妇女,嚷着要听英雄演讲,皆被王淑兰以我们忙为由,劝走了,不过,我从窗户里发现,人群里也没李冰冰,估计她是没脸再来了,唉。
妇女们刚走,三麻子对进屋的王淑兰道:“王同志,你们这儿今天哪儿逢集?”
大妹子成了王同志,王淑兰却并不感到诧异,奇怪地看着他问道:“俺村今天有集呀,在村口那儿,逢二排七,咋的了?”
三麻子哦了一声:“不咋的,来了两天了,怪闷的,我和小子想去集市上看看,可以吗?你们不放心的话,可以派个人跟着。”
他这一说,王淑兰反而不好意思了,忙说不用,你们也不是坏人汉奸啥的,就是有点老思想,等在这儿住段时间,多感受下根据地的良好向上的风气,思想就会进步了。到那时,咱们还是好同志,好战友。
三麻子谢了,带着我就出了门,穿过大街,来到了村口的集市上。
这集市不大,但很热闹,因为是年集,人也多,卖啥的都有。
当然最热闹的是卖鞭炮的,几个小贩为了吸引顾客,争相挑着竹竿燃放自家的鞭炮。
有小贩站在独轮车上,挑着杆子“噼里啪啦”放了一串鞭炮,大声吆喝道:“乡亲们,不服的往这儿看,八路军打鬼子,一个是一个,老万家的鞭炮,个个杠杠的......”
我靠,为了卖个鞭炮,这都扯到八路军打鬼子身上了,真是与时俱进呀。
我们花一块大洋买了一只大山羊,让屠户现扒了皮,拾掇了下水,而后又割了五斤牛肉。
这一下子,把周边几个商贩看傻眼了,我娘,这哪儿来的财神爷,咋这么有钱啊。
三麻子也不搭理,让我扛着羊,提着牛肉就大摇大摆地往村里走。
刚到集头上,我惊喜地发现了在人群中抱着孩子的李冰冰,心下一阵激动,忙走过去叫了声:“妹子。”
她闻声转头,见是我,也是一愣,脸蛋唰地红了。
人多眼杂,我不敢跟她多说,就把那五斤牛肉往她手里送,她哪敢要,背着手直往后缩。
没办法,我又赶紧从兜里摸出两块大洋,硬揣进了她怀里的孩子胸口里,扭头就走了。
三麻子对我的举动远远看在眼里。
待我走近,他问道:“就那娘们?”
我没吭声。
他叹道:“只要愿意,玩玩可以,可别陷进去拔不出腿来。”
靠,这都陷进去了,姚明大还逼着我要跟她结婚呢。
这些,我是不敢跟他说的,否则肯定会挨顿臭骂。
进了村,三麻子却并不走大街,而是拄着文明棍拐进了小胡同里,穿了两条胡同,三麻子抬手一指一家敞着屋门的破败的草屋,低声道:“吃了中午饭,你把这家的老头弄死。”
啥?我猛地一愣,下意识地又望了眼那草屋,见一个披头散发,极其肮脏的老头拄着根棍子从屋里出来,拖拖拉拉地往院墙边的露天茅厕走去。
我娘,他咋知道这家人的底细?我有些迷糊。
出了胡同,三麻子自言自语地道:“屋破院子脏,这能是正儿八经的人家吗,除了老光棍,还会是啥?”
“那,弄他干啥呀,怪可怜的,再说......”
我话刚到这,三麻子低声严厉地道:“啰嗦个啥,那种人活着也是遭罪,弄死他,会紧接着有跟他做伴的。”
“谁?”我一惊。
“民兵队长姚明大!”三麻子说完,眼里露出了一丝歹毒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