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切痛楚的来源。
整个神经只等三麻子一句话,哪怕粉身碎骨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为了荷花,也为了仗义疏财的阿云!
终于,三麻子又开口了,不过不是对我,而是对那跪在地上浑身颤栗的大汉:“本来,我想杀掉你们的……”
“啊,好汉爷......”大汉和那女人同时叫了起来。
三麻子一摆手:“不过,现在我不想这样做了,留你们条命吧。”
夫妻俩忙又磕头谢了。
三麻子之所以不想杀他们,是介于他们对我俩没有任何威胁,我们来逼问的事,他们既不敢去跟便衣说,更不敢去报告鬼子,只能憋死在心里。
三麻子又盯着我,淡淡地道:“郭子,走,扶我去阿云店里呆会儿吧,唉,活着的时候,我们没机会好好在一起聊,死了,只有阴阳相隔,才......”
三麻子悲泣一声,说不下去了。
我搀扶着三麻子出了大汉的店铺,来到阿云店门口,我凝神打开夜眼,突然发觉视线有些模糊了,所看的景物也都朦朦胧胧的,似隔着一层雾,这应该是极度悲伤后,免疫力或精力下降的反应吧。
我用砖头砸开门锁,进去,划着火柴,点着了柜台里侧墙壁上的煤油灯。
随着火苗的跳动,屋内渐渐亮了起来。
大堂里的桌凳东倒西歪,柜台外侧的地上也有一滩干枯的黑血,但大汉说的那把菜刀没了。
三麻子弯腰扶起一条凳子,慢慢地坐下,看了看周边,嗓音沙哑的对我道:“郭子,端着灯去后屋歇息会吧,累了一天了。”
我点了下头:“你呢?”
“别管我,我在这儿呆会......”他说完,眯着眼不再吭声,就那么双手伏在膝盖上,静静地坐着,一动不动。
我只好端着油灯来到后屋,推开门,见炕上的被褥没了,炕席上只有斑斑血迹。被褥可能是包着阿云和荷花的尸体一块下葬了吧。
我暗叹了口气,把油灯放在炕沿上,仰身躺在了冰凉震骨的炕上,心里思绪万千。
在这间小屋里,阿云曾给即将远行的我连夜缝新衣服,做新鞋,把一块块大洋缝进去......那情景恍若昨天。
不知不觉,我的泪水又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一滴滴落到炕席上,融入了那片片血渍里......
我睡了,做了一个梦,见荷花抱腿缩在炕头里,怯怯地望着我,我叫她,她不应,只那么痴痴地望着我。
阿云进来了,手里拿着一双新布鞋和一块红布,说我穿上新鞋,荷花披上罩头红,我俩就能成亲了。
我忙接过那红布,转身一看,见荷花已钻进了墙壁里,只有一角袄衣襟露在外面。
我大骇,忙大喊着扑身去拽她,突然惊醒,睁眼一看屋子里空空如也,原来是一场梦。
我愣怔了一会,又想起了三麻子还在前面大堂里,就端着油灯过去,见他还木木地坐在那儿,整个人似一尊木雕,一动不动,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或许,他一直这个姿势到现在吧,这么冷的天,他不冷吗,手脚也许早冻木了吧。
我轻轻地叫了三爷。
三麻子身子微微抖了一下,艰难地抬起了头,我发现,他的眼睛赤红赤红的。脸色也青灰如铁。
“三爷,”我忍住悲伤,问道,“咱该咋办?”
三麻子蹙了下眉头,表情又活动起来。
“天亮后,我写个纸条,你拿着去黄福贵府上,让他写出那三个鬼子的名字和具体职务,岗位......”三麻子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猛地一惊,啥,啥?让我去找黄王八?那不是自动找死吗?他们可是也在绞尽脑汁寻我们呀。
三麻子是不是因这事而脑袋变傻了?
他见我瞪眼张嘴的满脸惊讶疑惑之色,遂叹口气,慢慢地说道:“在大义面前,我相信他会配合的。”
我晕,配合我们?让一个被我们杀了他两个儿子,两个孙子,一个女婿,一个儿媳的大汉奸来配合他的不共戴天的仇敌?
做梦吧?即使做梦,也不会有这样的天方夜谭的美事呀。
我若贸然去了,他们不往死里折磨我,不顺藤摸瓜地抓到三麻子,不千刀万剐,就对不起他死去的儿孙们的。
这事,我死也不会去做。
“三爷!”我恨恨地跺脚道,“你......”
三麻子嘴一撇:“小子,我们的事,你不懂。”
“啥事我不懂呀,往阎王殿里闯的事我不懂吗?报仇咱也不能这么报呀,为荷花,死了我不怕,可这么死了,太特么冤枉了呀,仇还报不了......”
“我和那个黄王八是师兄弟,阿云是我们的师妹,她的父亲就是我们的师父,”三麻子一字一句地道,“这回明白了吧?”
“师,师兄妹?”我一下了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