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在了炕沿上,忽地站起来,冲三麻子道,“三爷,以后你自己照顾自己吧,我,我去县城给我表叔报仇去,拼死几个算几个......”
我说着,大步向门口走去。
三麻子一见我有疯了的苗头,也急了,大声喊道:“站住!”
“咋的了?”我回头道,“你甭管我,人早死晚死都得死......”
声音里带着悲呛和愤怒,仰或夹杂着一丝绝望。
三麻子盯着我,鄙夷地冷哼一声:“你以为你死了,你表叔就能活过来了吗?”
“那咋办?总不能屁不放一个的这么算完吧,那样的话我还是个人吗,不管咋的,老子要弄死他几个,否则枉为人!”我火刺刺地道。
其实在心里,隐隐有一丝想让三麻子帮我的意愿,但他若不帮,我特娘的也不会再管他,自己去县城里弄死几个矬子出出心头这口恶气,若侥幸活着的话,就去找小鹅和玲花,若死了,也算为我表叔报了仇,感了恩,没让他白痛我一场。
三麻子小眼一眯,闪出一道亮光,也许他被我这句话打动了,脸色一沉,低声道:“你坐下,听我说。”
我心里一动,难道他想帮我出个主意?
便犹疑着又坐回了炕沿上,看着他,一言不发。
三麻子叹了口气,道:“跟你说实话吧,你杀死的那个人是鬼子驻德县最高指挥官犬养四郎中队长的哥哥......”
管他谁的哥哥,就是天皇老子,在我当时那个地步,也会眼不眨地弄死他。否则小命早没了。
“他的哥哥是一位大学教授,考古系的,对中国文物非常有研究......”
“那个女的呢?”我对啥教授的身份不感兴趣,直接了当地问。
三麻子嘴一撇:“听说鑫满楼珠宝行的老板瘦八仙和那个教授关系非常好,你说的那个女的,可能就是瘦八仙的老婆吧。”
你娘,怪不得那大烟鬼那么嚣张,原来他和日本人是“连襟”。
我咬了咬嘴唇,粗声道:“三爷,不管咋的,我是为了你,才去卖镯子的,出了事,我表叔无辜躺枪,这事你也不能不管,我为你出生入死的,你必须为我报一次仇,要不,咱从此各走各的路,我死活不用你管了......”
“你特娘的......”三麻子火了,“三爷我是那样的人吗?现在我可以谁都不管,但绝不会不管你,咱爷俩生死相交,荣辱与共,当初这事你干的就很漂亮,不愧是三爷的徒弟,只是没想到梁大牙倒了霉,唉......”
他又叹了口气。
我一听,精神大振,忙问:“那咱咋办?”
三麻子瞥了眼门口,低低说出了他的复仇计划。
那个瘦八仙依仗着日本人,不是很牛逼吗?现在他正躺在医院病床上,伺候他的肯定是他老婆,你好好化化妆,溜进医院先弄死那对狗男女,然后逃回来,咱再实行第二步复仇计划!
我晕,鬼子正到处抓我呢,我咋还敢再进县城?再说,弄死俩汉奸不是我的重点,多杀死些鬼子才解恨,要不我表叔梁大牙在阴曹地府也会骂我不争气的。
“鬼子肯定要杀!”三麻子看出我的心思,咬牙道,“但必须先弄死那俩狗男女,引蛇出洞,再把这小县城搅它个天翻地覆,娘的,你小子能为我的事拼命,老子这回也为你搏一回老命!”
好!
我一阵激动,虽然不知他要怎么天翻地覆,但只要尽可能多地杀死德县这些鬼子,就行,最好连那个叫兽的弟弟,德县日军最高长官犬养三郎一块灭了,那样我表叔死的才值!
当晚,三麻子把自己凌乱肮脏的头上剪下了一撮头发,用松油沾了一个假胡子,给我贴下巴上,眯眼瞅了瞅,又拿来毛笔往我脸上描了几下,最后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早,我就要以乡下老货郎的身份进城做买卖了。
货胆子和乱七八糟的货物,镇子上的店铺里有的是,随便买来一些装进木箱里即可。
临走,三麻子又特意叮嘱了我几个注意事项,一:进城后,直接去德县医院,在外面把妆容去掉保存,提点礼品,装作看望病人的家属,混进医院,寻到骨科病房,找准瘦八仙住的房间,干脆利索的下手,然后......
我仔细听着,又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那县城里有两个医院,一个是中国人的,还有一个是鬼子的部队医院,万一瘦八仙在鬼子那儿,咱这计划不就落汤了吗?
三麻子一皱眉:“你猪脑子呀,那个教授死了,鬼子还会尿瘦八仙吗,不毙了他就算客气的了,还想去鬼子医院治疗?屁!”
我想想也是,教授是为瘦八仙死的,关系一断,哪个鬼子还会理他?
遂咬牙点了点头,日上三竿的时候,就拿着拨浪鼓,挑着担子向百里外的德县县城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