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有力气做事儿的人,若是教他不劳而获了,只会越来越贪心,今儿个想着成天喝粥能不能吃饭?明儿个给了米饭他又想要肉……最后甚至巴不得你把全部家产都给了他,兴许还不满足!”
宣于冯氏撇嘴道:“噢,你居然记得?我以为你早就忘记到九霄云外了!”
盛惟乔怒视她:“姨母!您就我一个外甥女,敢把我想的聪明点吗?”
“你要是聪明,还会想着做什么工事?”宣于冯氏好笑的看着她,“要是你得到确切消息,说人家茹茹马上就要打北疆绕路过来西疆借道,如今着灾民去修西北方向的工事,就算多砸些银子进去,好歹还能说是高瞻远瞩。可这会儿茹茹还在专心同北疆军纠缠,你这么做,其他人怎么想我不知道,我就只想说三个字:败家女!”
她叹口气,“简直不像你亲爹的骨肉!”
“……”盛惟乔愣了愣,低头想了一会,忽然道,“那要是改成……嗯,修路呢?”
宣于冯氏慢条斯理问:“修路?”
“我记得之前我们在那小寨子里停留了几日,进出那路简直就是惊心动魄!”盛惟乔回忆彼时的经历,主要是被人抬出来的经历,到现在都有点脸色发白,说道,“据说西疆清苦,就我们一路上过来亲自看到的,哪怕是主要的官道,也不怎么样!看着就是好些年没修过的了。如果修工事不合适的话,莫如修路?这些路来来往往的人都能看到,既传扬了名声,是现成的政绩,又方便了行人跟咱们自己,还安置了灾民的去处,岂非一箭三雕之策?”
她一口气说完之后,期盼的看着宣于冯氏,希望能够得到肯定。
然而宣于冯氏仍旧是漫不经心的笑着,说道:“唉,你果然还是不像你亲爹,也不像我,更不像你那外祖父……我觉得我是不是该从这会儿就开始祈祷,让元儿千万千万随到点我们几个的精明?不然你们姐弟都跟你似的,你爹他攒个十座八座金山,也禁不住你这败的!”
见盛惟乔一脸不服气的看着自己,她无奈的摇了摇头,“修路这个主意不错,惠泽的人也多!正因为如此,怎么可以就你自己出钱?西疆其他人都死光了吗?!就算那些黎庶出不起,本地的行商坐贾们呢?你以为这地方清苦,就没富人了?!”
“你身为郡王妃,只要够八面玲珑,信不信进城之后办个宴会,给他们下张帖子,就足够他们受宠若惊的对你言听计从,捐笔修路的银子绝对眼都不眨一下?!”
宣于冯氏叹息,“结果你来来回回就是想着自己一个人把这钱给出了……我真后悔当时给你那么多陪嫁,越发养就了你这不把钱当钱的脾气!全不知道当家的艰难!”
“……”盛惟乔郁闷了会,说道,“也不是所有人家都想着商而优则仕的,像外祖父家,像宣于家,不是就算在乡试里名列前茅,也未必肯去长安参加春闱吗?这样的人家只求一方富贵,何必对我百般逢迎?”
“那你告诉我,贵妃娘娘是怎么知道你外祖父的?”宣于冯氏微微冷笑,“上头没人没情分,还想一方富贵?‘破家知府,灭门县令’,你以为这两句是闲人没事编着玩的?”
盛惟乔道:“但洛郡守才到南风郡任上时,是先去冯家拜会外祖父的,外祖父可没有说接到消息立刻捧着银子去给洛郡守表心意。”
“这是因为冯家在南风郡已经足够根基深厚,族人蔓延举郡,气候已成。”宣于冯氏嘿然道,“宣于家也差不多……洛郡守当时远道而去,毫无根基,怎么能不对郡中大族客客气气?为什么你们盛家可以发展那么快?我跟你说句实话:你爹的才干是有的,玳瑁岛的襄助也有缘故,归根到底,他是致仕的翰林,还因孝道受过朝廷表彰!”
“不然你真以为纯靠才干跟运气,就可以撑起一个势家?”
“冯家跟宣于家可是战战兢兢发展了四五代,在彻底站稳了脚之后,才有今日声势的!”
“为什么你祖父盛老爷子之前对密贞百般宠爱,殚精竭虑的为他考虑?”
“还不是担心你那些真正的堂兄弟迄今念书一个都没成就,怕他跟你爹这两代人去后,盛家根基浅薄又后继无人,守不住偌大家业?!”
“……”盛惟乔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了!我这会儿才到益州,本地头面人物,尤其是商贾们,只要我愿意接待,说什么也要来拜会,拜会也不会空手!所以哪怕我不提以工代赈,用修路来安置灾民,他们也会奉上一笔心意的。这会儿修路必然立碑,还能将名声流传后世,他们自然求之不得,绝对不会推辞!”
毕竟,在这些人看来,左右都要花的银子,能够额外换取点好声名,谁不愿意?
宣于冯氏恨铁不成钢道:“我就说你被你爹给惯坏了,你就想到这些?!”
“啊?”盛惟乔以为自己已经考虑的很周到了,利用郡王妃的身份,聚敛资金,安置灾民,整顿路况,惠泽西疆,捞取政绩,化解孟家乾一伙人的阴谋算计……那么还有什么是姨母考虑到的而自己没想到?
“生意啊!”宣于冯氏见她愣了半天都没会过意来,不禁长吁短叹,“可怜见儿的,你爹简直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怎么就把你惯成这么个木头脑袋,戳一下动一下!”
就提醒,“陪你来西疆的家生子,都是你爹娘从盛家各处产业里精挑细选最出色的一批人手!随便喊上几个,就能给你组出一支远行商队来!这会儿你都想到修路了,就没想过路修好之后,对于商队来说,成本也必然更低,去那些角角落落的收货也更容易!做什么不趁机再做点生意?!左右咱们在长安、在南方都有现成的一堆铺子,西疆这边特产运过去之后,只要货好,还怕卖不掉?”
“……”盛惟乔默默吐了口血,说道,“姨母,我这会儿不是全心全意想着安置灾民,没想到做生意上头去吗?”
她毕竟没管过家里的产业,出了阁又是金尊玉贵完全不需要为生计操心的郡王妃,怎么可能像商家老夫人宣于冯氏一样,遇事迅速想到牟利上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