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道:“外嫲。”
苏老太太拭去眼角的泪,道:“真儿,你这一去,可要当心哪,凡事多长个心眼,多多思忖,不可逞强。”
苏良智在一旁耍宝道:“阿娘,你就放十万个心吧,有我在呢。”
徐婉真对这位一心为自己着想的外嫲,比对着徐老夫人更有孺慕之情。徐老夫人更像一位睿智的智者,能劈开迷雾,指引她前行的方向。而外嫲则是全心疼爱,是徐婉真能撒娇能依赖的港湾。
道别完毕,徐婉真跟随在徐老夫人后面,往楼船走去,徐家的下人仆役也纷纷上登船。
这时,在码头边一直停靠着的钱家商船上下来一行人,为的正是钱峰。
他嘴角噙着一抹笑,朝徐老夫人作揖道:“钱峰见过老夫人。”
徐老夫人停住脚步,问道:“钱老爷这是要去哪里?”
钱峰道:“钱峰欲往京城商谈生意,望与老夫人同行。”
徐老夫人心下诧异,钱家刚接手了汪家好几个县城的商铺,这时不在越州好好经营,去京城何干?不过这不是她要考虑的问题,钱峰作为江南道原来最大的水匪头目,至今仍控制着水上势力,能与他一起上京,徐家的安全系数大增。当下笑道:“能与钱老爷同行,是老身的福气。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钱峰道:“谢过老夫人。请徐家船队先行,钱家跟在后面。”
船队缓缓驶离码头,四艘徐家商船在前,双层楼船在中,钱家两艘蒙冲改成的客船跟在最后。
码头上的人潮逐渐散去,葛麻泪眼相望,舍不得离开。小姐走了,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转身欲走,却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低呼出声:“墨竹?”
墨竹给她施了一礼,道:“葛麻姐姐。”
葛麻回了礼,顺着墨竹的方向望过去,只见孙九少爷背对着两人,负手站在河堤上,向着船队驶离的方向眺望。风吹得一身天青色儒袍猎猎作响,一身寂寥,让葛麻看得有些心酸。
孙智韬目送船队逐渐远去,极目远眺,直到船队变成远处的几个小黑点,方才收回目光。他心下黯然,这一去,山高水长,相见之日遥遥无期。唯有放手一搏,三年后的乡试,一定要考中举人,否则一切休提。他的眼中射出坚定的神色。
墨竹迎上来,小心翼翼地道:“少爷,我们回府去吧?”孙智韬点头,回孙家苦读不提。
楼船上,徐婉真倚在窗边,看着缓缓流动的江水出神。即将开船时,在码头拥挤的人潮中,她一眼便看到河堤上卓然站立的孙智韬。四目远远相对,视线在空中凝结,纵然相隔数米,他眼中的深情也汹涌而来,将徐婉真淹没。
这样的深情,这样的默默守护,徐婉真焉能无动于衷?记忆中与他的相见并不多,每次见面,总是他含笑看着她,目光倾慕,但谨行守礼,从未唐突过她分毫。这样俊秀的翩翩少年郎,让徐婉真历经两世的心,荡起了一丝涟漪,悄悄打开一扇朦胧的心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