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口气。
斜对面梁文音交缠在一起的手指搓了几下,皱眉问:“那照你这意思,造成目前这种局面完全是因为江临岸对你死缠不放?”
沈瓷一愣,没料到梁文音会这么反问,她心里渐渐有些不稳。说实话她与人对峙很少被人抢去主导权,这源于她当记者能够很轻易地控制谈话氛围和话语权的优势,所以总能很好地把控好节奏与气势,以至于上午秦兰说了那么多话,最终还是被沈瓷寥寥数语略压一头,而沈瓷印象中能够轻易在谈话中剥夺她主导权的,目前遇到的“对手”似乎只有江临岸一个。
这男人有他自己的一套“谈判”手段,一是够霸道够专制,二是心思缜密逻辑性强,所以沈瓷经常被他绕进去,但与梁文音的这场对话,才刚刚开始,且是沈瓷先发制人,可才几句就让她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对方毕竟是白手起家创造风投行业内奇迹的女强人,跟久居宅内很少出来交际的秦兰根本属于两个段位。
沈瓷不由苦涩发笑,她是招谁惹谁了,一个个排了队的来为难她!
“我没说他缠着我,但是感情这种事很难说,我没办法阻止他接近,也没办法逼迫他离开。”
“所以你还是那个意思,是江临岸缠着你?”
“……”
对方似乎有些锲而不舍,沈瓷无奈,干脆承认:“对,你非要这么认为也未尝不可,所以你来找我没有用,你得让江临岸去选择,选择我还是选择你女儿!”沈瓷这话完全是被逼出来的,沙发上的梁文音却突然脸色变阴。
“选择?你有什么资格跟我女儿摆在一起让人选择?你算什么东西?”
“……”
沈瓷有些无语,上一秒还能好好交流,下一秒情绪就失控了。
“温太太,请你注意用词!”
梁文音却丝毫不收敛:“对你这种专门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根本不需要给予尊重,而且我也可以明确告诉你,若不是温漪太爱江临岸,非他不可,我这辈子都不会见你,因为你连跟我坐在一起的资格都不配,我恶心,嫌脏,所以你千万别拿自己和我女儿比!”梁文音似乎越说越过分。
沈瓷渐渐蹙起眉,很难想象上一秒还优雅温和的妇人,下一秒却能变得眼神犀利面容狰狞。对,沈瓷承认自己破坏了温漪和江临岸的感情,但这不是由她主观来决定的,凭什么一个个都把罪名扣到她头上。
“感情的事不是由一人说了算,况且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应该有为自己感情负责的能力,我相信我有,江临岸有,温小姐也会有,所以希望外人少插手!”沈瓷尽量心平气和地想把这场对话谈下去,但话中某个词似乎又戳到了梁文音。
“负责?你说你有能力为自己的感情负责?”
“……”
“真是恬不知耻!你想想你曾经做过的那些烂事,你犯过的错害过的人,现在又来破坏温漪和她未婚夫的感情!好,你说你能负责,那我问你,如果今天温漪在酒店吞安眠药没有被及时发现,出事了,你怎么负责?”梁文音言辞犀利地讲完,胸口喘着气。
沈瓷一时恍神,顿了几秒,问:“你刚才说什么?你说温漪在酒店吞安眠药?”
“对,就在这个房间,就在你现在坐的那张沙发上!”
沈瓷后背心一凉,难怪刚才江临岸说手里有急事还没处理完,大概就是温漪吞安眠药的事吧,可他为何要瞒着她?
“回答我啊,你要怎么负责?”梁文音还在逼问。
沈瓷低头苦笑。
对啊,她该怎么负责?如果温漪真的出事了,有个三长两短,她拿什么负责?又该拿什么偿还?
人命是这世上最脆弱的东西,也是最沉重的债,她还不起,也还不清。
“抱歉,我不知道她会想不开做傻事。”沈瓷声音有些低弱。
梁文音哼了一声:“你不知道的事还很多,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要是这次我女儿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和江临岸,我会把这笔账全都算到你们头上。”
沈瓷咽了一口气,她能够理解梁文音的心情,毕竟发生这种事都会把责任推到对方身上,况且确实是她和江临岸导致了温漪做出这种事。
“现在温小姐情况怎么样?”
“你没资格问,也没必要知道,我叫你来也不是为了跟你说这事!”梁文音坐在沙发上稍稍压了下口气,又抬手捞了下额前有些乱的刘海,如此脸上的神情恢复了几分,又变成最初那会儿淡淡的模样。
沈瓷也不知该如何把谈话继续下去,窗口夕阳似乎走得特别快,才一会儿功夫已经快要沉下去了,只剩几缕金色洒在窗台上,这样一来房内光线便暗了许多,衬得梁文音眼底像是蕴了一抹戾色。
那抹戾色渐渐又收了回去,梁文音似乎有些为自己刚才失控的情绪后悔,不该那样,显得过于小家子气了,她此等身份岂能和这种女人一般见识。
沈瓷在她眼中根本就是贱如敝履,连令她发火动怒的资格都没有。
“我们还是言归正传!”梁文音凉凉开口,刚才狰狞的面容已经不见了,又恢复优雅平和,“还是回到最初你刚进来时问的那个问题,你问之前我们是否在哪里见过。”
“……”
沈瓷拧眉,觉得梁文音似乎有话要说。
“我现在可以回答你,对,我们之前确实见过,两年前在苏州协仁医院重症监护室门口,还有香山公墓的半山腰上……”
沈瓷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劈进自己脑海里。
重症监护室,香山公墓……
“你是谁?”
“你认不出我很正常,因为之前也没和你正面交锋过,不过有个人你应该认识。”梁文音目光在房间里搜了一圈,最后落在不远处的地毯上,指了指,“那只相框,你可以捡起来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