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把一只杯子顿到江临岸面前,“诚意这东西光靠嘴说是没用的,我们搞实业的就是喜欢实在的,你得用行动说话!”
寥寥几句就把江临岸合力架到了台阶上,弄得他不喝也得喝,可这么多酒喝下去就算不死也得去半天命,他低头又看了一眼。
“要不这样吧,我喝一半,感谢你们王董和秦经理还有在场诸位对恒信的信任。”
“那怎么成,要喝就喝满圈儿。”
“对对对,喝圆喽,生意才能圆。”
反对声很强烈,秃顶男见他站着还是没有要动的意思,又用手敲了下桌子。
“要不这样吧,我替我们王董作主了,之前江总送黄介甬百万茅台,我们也效仿一下,喝一杯顶一百万,这里24杯,江总掂量一下,数目不小了啊。”
言下之意是江临岸喝一杯龍兴就给恒信投一百万,听上去倒是不错的条件,他抬手又用手刮了下眉心,灯光下那双笑意不明的眼睛看不出任何情绪。
沈瓷觉得腿脚发酸,后背渐渐靠向墙壁。
“怎么样?爽快点!”
“对,爽快点。”
“说好今晚不醉不归的!”
“难道江总连这点面子都不肯给?”一个个劝逼,江临岸抽了一口烟。
沈瓷后背顶着墙,那个角度看过去刚好可以看到他大半个侧脸,眉头似乎皱得越来越紧。
秃顶男见江临岸依旧干站着不动,又改变了策略。
“要不这样吧,可以给你放点水。”他边说边把旁边那个穿红裙子的女人拉了过来,半搂着,“这妞儿酒量好像还不错,江总你要觉得自己喝不了的话让她帮你分担点,但得有个前提条件,她帮你喝酒不能用杯子。”
“不用杯子咋喝啊?”旁边立马有人问。
“这你就不懂了吧,用嘴啊!”
“用嘴,怎么用嘴?”
“打啵的时候往这妞嘴里送,江总肯定也是老手了,这个不用我来教。”
这话一出旁边人起哄得更厉害,像是要玩一个很刺激的游戏,打了鸡血似的拍手喊开始。
秃顶男朝那女人使了个眼色,女人还挺有眼力见,立马主动缠上去往江临岸身上贴。
“老板,帮您喝也成,不过我酒量一般,您可得照顾着点。”边说边把手往江临岸胸口捞,似在撒娇讨饶似的,江临岸把烟叼嘴里,重重吸了一口,不动声色地与女人隔开半步距离。
“酒挺贵,就不用代劳了,再说也不能辜负秦经理的心意,这样吧…”他顺手把烟掐了,“桌上酒我喝了,回去还麻烦秦经理跟王董再确认一下投资方案。”语毕江临岸便低头端了杯酒出来一饮而尽。
旁边人没想到他会这么爽快,愣了两秒,继而有人鼓掌,有人叫好,就连那女人也跟着娇滴滴地喊了声“老板真棒!”
江临岸也没啃声,端起来把第二杯也喝掉了,随之第三杯,第四杯……旁边女人主动替他送杯子。
“第五杯!”
“第六杯!”
“老板加油…”
“老板好棒!”
一时之间鼓掌的,嚷嚷的,吹口哨的,很快人都挤到了一起,把江临岸围在中间,跟炸了锅一样。
沈瓷站在门外已经看不见他了,看不清他了,人影虚晃,眼底有些模糊,她别过脸去用手扫了下眼角,扶着墙根站直。
“加油…”
“第九杯了!”
“十!”
“十一!”
“十二!”
“……”
“……”
沈瓷踩着包厢传出来的吵嚷声步出走廊。
她想起秦兰说的话,想起梁文音说的话,也想起刚才于浩说的话,可是“爱”到底是什么?
“爱是剑拔弩张,寸步不让,爱是万箭穿心而苟且偷生,爱是败下阵来也要与痛苦较量。爱是这世间唯一一件令人心甘情愿与之遭逢的苦难。”
沈瓷坐在车里等了将近两个小时,身上带的烟快要抽光了,喉咙又涩又疼,可是她一直没有走,外面的雨却越下越大,窗户上的水印晕染着马路对面金翡翠外墙上的霓虹灯,像是一只巨大的调色盘,花花绿绿一团乱。
凌晨左右的时候终于瞥到那枚身影,由老姚扶着从里头走出来,闷着头,大半个身子往前趔着,每走一步都要往下软一软,以至于手里拿的西装拖到了地上,车子早就在门口候着,老姚一手撑伞一手要借出来开车门,可他一松江临岸就往下倒,他只能再转过来扶他,结果手里的伞就落了地……
大雨倾盆,沈瓷看不清老姚的表情,但从他笨手笨脚搀扶江临岸的样子可见应该挺急躁,可惜连风都要跟他作对,呼呼一下子就把伞吹跑了几米远,老姚再去追伞,失去平衡的江临岸便独自扶着车门往地上瘫……
沈瓷坐在几米之远的车内目睹着一切,像个局外人,又像个死人。
吊着车门的江临岸开始呕吐起来,边吐边试图抓着门把手起身,可脚上似乎一点力都使不上,修长的腿打着弯往下折,等老姚追到伞回来的时候发现江临岸已经把车门上吐得到处都是……
雨太大了,也顾不上那么多,只能又丢了伞把浑身都通湿的男人往后座上塞,塞完发现他的西装还掉在地上,再顶着伞跑回去捡,来来回回好几次,车门终于关上。
地上一大片水淌,倒映着“金翡翠”几个霓虹大字。
沈瓷像是虚脱般把身子靠向座椅,那辆迈巴赫从她半旧POLO旁边开过去的时候溅起许多水渍。
大雨倾城啊,她坐在车内目送江临岸的车子离开,抽了最后一根烟出来,可惜打火机点了两次都没点上,手抖得有些厉害,最后好不容易点着便凶猛地抽了好几口,很快车子里便烟雾缭绕。
大半根下去的时候她情绪稳定了许多,从包里掏出一张纸条,照着上面的号码打过去。
嘟嘟几声。
“喂,我是沈瓷,明天中午见个面吧,还是那间茶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