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学……”
晏少卿又开始了苦口婆心教训人的模式。
姜衿听着都觉得头大,无语道:“晏大教授打电话就是为了教训我嘛。”
“……”晏少卿回过神来,无语道,“不是。”
“这还差不多。”
“没大没小的。”
“你总说我没大没小。”姜衿不满了,“你虽然比我大,可我们是平辈,而且是平等关系,夫妻关系就是这样的嘛,不吵嘴还有什么意思,感情越吵才越好呢。”
晏少卿:“……”
干嘛要吵嘴,他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吗?
他也懒得和姜衿东拉西扯了,正想聊点别的,姜衿突然随口道:“你现在在哪呢?”
“在家。”
“依云首府?”
“不是,老爷子这边。”
“哦。”姜衿愣一下,“怎么突然回去了?爷爷他身体怎么样?”
“堂哥他们刚到家,我自然得回来,爷爷身体还好。”晏少卿回答完,反问道,“星期六两家人要见面的,你不是忘了吧,上点心。”
“对哦,”姜衿点点头,好奇道,“你们那边都有谁啊。”
“老爷子,还有外公和两个舅舅,舅妈,启云和一个表哥,一个表姐,”晏少卿算着人数,边想边道,“我们这边也就大伯母,姑姑,我爸,云若岚,两个堂哥和堂嫂,艾伦和几个小孩,再加上香江那边过来两个伯伯……”
姜衿:“……”
半晌,晕乎乎道:“总共多少人啊?”
“二三十个吧。”晏少卿声音淡淡。
姜衿:“……”
二三十个人,会不会有点太多了?
再看看他们这边?
最多也就姜煜和宁锦绣吧,再多就加上宁锦城和外公外婆,姜皓和柔儿,怎么样,都不可能超过十个人的。
姜煜是独生子,根本没有亲族的。
这些年能扶摇直上到市长位子,除了自己能力,和晏老爷子的扶助有很大关系。
好像——
无论怎么样,他们在晏家那边都缺少一点底气。
人少是硬伤啊。
姜衿有点郁闷,小声嘀咕道:“你们家怎么那么多人啊。”
晏少卿低笑起来,“说了都是最亲的,老爷子之下全家人都到的话,近百人了。”
姜衿:“……”
她怎么就忘了。
晏老爷子兄弟姐妹就有五个呢。
晏少卿一辈,国内国外满打满算,兄弟姐妹更是算不清了。
香江那边都有一个大家族,还在三辈之内,都是再亲近不过的关系了。
莫名其妙地,她就有点紧张了。
她已经事先听姜煜说过了晏家的大体情况。
就只说眼下晏老爷子之下的,晏少卿的大伯父早亡,大伯母郁薇寡居二十年,是政界高干退休,膝下两个儿子,也就是晏少卿的两个堂兄,晏少英和晏少安好像是双胞胎,晏少英大一些,在军中颇有地位,妻子沈乔她上一次见过,是华夏第一频道驻外记者,年轻干练,生了一个儿子,晏仲亭。晏少安小一些,在外交部任职,妻子苏皖是外交部高级翻译,她还都没见过。
晏平春和艾伦她见过了,人家母子俩都是摄影师。
每一个在自己领域都挺有成就的。
眼下——
晏少卿都二十八了,找了个自己,二十岁了才开始念大学。
姜衿自己都有点接受无能了。
比较这东西很可怕,一比之下,她实在逊毙了。
逊到,她都不想说话了。
“怎么了?”晏少卿察觉到她突然沮丧起来,低声发问。
“我是不是挺没用的。”姜衿突然道。
“怎么这么说?”
“你们家每个人都好像挺能干,就说你两个嫂子吧,一个是驻外记者,通晓好几国语言吧,另一个还是外交部翻译,那不得通晓更多国语言了……”
“嗯,”晏少卿若有所思,“二堂嫂通晓十二国语言。”
“别说了,我不想听。”姜衿丧气道。
“都说了她是外交部高级翻译。”
“那也知道得太多了。”姜衿瓮声瓮气道。
晏少卿被她逗得低笑了一声。
姜衿抿着唇想想,突然又道:“晏大教授,你会说几国语言?”
“会说就行?”晏少卿反问她。
“精通吧,最起码得能交流那种。”
“嗯。”晏少卿略微想想,低声道,“也不多,四国吧。”
姜衿:“……”
一个医生,懂那么多外语做什么?
她还不死心,又问,“稍微会一些的那种呢?”
“也就十多种吧。”晏少卿淡声回答。
姜衿无语了,嘀咕道:“你刚才不说了吗?二堂嫂才会说十二国语言。”
“她十二国语言交流无障碍。”
姜衿张张嘴,彻底不想说话了,这些人都不明白术业有专攻吗?
学那么多,能不能用上?!
她实在不想承认她是羡慕嫉妒恨。
晏少卿好像明白她心思,安慰道:“你也不用有压力,得看个人情况,这些事急不得,二堂嫂是学习能力超级突出的那种人,尤其还是极端完美主义者,为人挺苛刻的,没有你想得那么好。”
“漂亮吗?”姜衿突然对这一位没见过面的二堂嫂产生了浓浓的兴趣。
晏少卿略微想想,“嗯,没你漂亮。”
没她漂亮?
姜衿突然觉得,晏医生真是太会说话了。
哈哈。
尤其这种直白的夸奖从他口里说出来,简直能让她心花怒放。
听着她笑,晏少卿在电话里也笑了笑,柔声道:“早点睡吧,先不和你说了,这边还有点事。”
“老公晚安。”姜衿嘴上跟抹了蜜似的。
“晚安。”
晏少卿挂了电话,重新回客厅去。
晏少英和妻子沈乔明天才回来,眼下已经回家的,正是晏少安和苏皖夫妻俩了。
晏少英比晏少卿大十二岁,眼下已经四十了,任职在外交部,一年到头各处飞,因为职业缘故,算得上晏家最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男人了,至少从表面看如此,唇角常年噙着笑意,鼻梁上架一副考究的无框眼镜,穿着剪裁合体的高级定制西装,端坐在沙发上,也就四个字能形容了,完美男人。
与之匹配的,他边上的苏皖,只能用同样的四个字来形容了,完美女人。
四月的天,她回来已经洗过澡,没穿正装,里面一件灰色长裙,外面套一件颜色略深的长风衣,波浪卷的长发是标准的中分,披散在肩头,外套上的一个大扣子系得很规整。
她比晏少安小四岁,眼下也就三十六,坐在他边上,修长两条腿并拢,略微倾斜了一个弧度,双手交叠放在裙面上,微微倾着身子听老爷子讲话,简直是一个教科书般标准的坐姿,笑容也是。
每每见到她,饶是晏少卿这般讲究的人,都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姜衿那样不讲究的人待久了,他受了影响,眼下越发觉得自个这二堂嫂刻板教条到了极致。
相反的——
自个这二堂哥分明是最容易让人感觉到轻松愉悦的人了,这两人,到底是怎么看对眼的?
晏少卿扯扯唇角,笑一下,坐到了老爷子边上。
晏少安的目光就落在他身上了,笑着道:“怎么人家姑娘才念大一呢,你就急着连证都领了?看样子,当真是动了真心了。”
“领证怎么了?!”不等晏少卿回答,晏老爷子就虎着脸看了晏少安一眼,“少卿这都二十八了,再不领着,眼看着就过三十了,再拖下去,我都等不到他结婚的那一天了。”
“爷爷您说什么呢?”苏皖不赞同地看他一眼,安慰道,“您老当益壮才对,快别总是将那些话挂在嘴边了。”
“哦,我老当益壮,你们少让我生点气是真的。”老爷子突然就来了脾气。
苏皖:“……”
晏少安:“……”
两个人都知道老爷子接下来要说什么了,明智地赔笑起来。
“孩子呢!”老爷子眼见这两人不说话,更来气了,手里的拐杖敲着地,吹胡子瞪眼道,“少安都四十岁了,你这眼看着也已经三十六了,还闹着不要孩子是几个意思,你们瞧瞧人家少英两口子,仲亭都八岁了!我都不说非得上个大胖小子了,这你们要个闺女也行啊……”
老爷子简直能被这两个人给气死,说话到最后都喘起来了。
能不着急吗?
大孙子就说了,他们要仲亭一个就行了。
二孙子和媳妇眼下还不想要。
他们晏家这样下去怎么行,人丁单薄家族还怎么兴旺啊。
老爷子简直能愁死。
的絮絮叨叨说了十几分钟,晏少安和苏皖再也坐不住了,双双起身赔笑道:“我们回来的匆忙,还有工作要做呢?就先回房……”
“回什么回?!”老爷子拿拐杖就在晏少安大腿上敲了一下,“这时候还做什么工作?你们一年到头能回来几次,我不管,这次苏皖怀不上,什么工作也不许做了,快点给我生个大胖重孙才是正经,重孙女也行啊。”
“……”晏少安抬手扶了一下眼镜,无奈道,“那……我们也得回房啊。”
总不可能在客厅造孩子。
老爷子一愣,直接催促道:“快去。”
晏少安给苏皖使了一个眼色。
苏皖给老爷子道了晚安,总算松口气,起身走了。
留下晏少卿陪着老爷子。
老爷子握上了晏少卿一只手,语重心长道:“少卿啊。”
“您说。”晏少卿笑着安慰他,“我听着呢。”
“少安那样子我看是指望不上了,苏皖那样子你也看见了,一心奔事业,哪里有想要孩子的打算,再说她眼下都三十好几了,这辈子估计最多也就要一个孩子,所幸衿衿那丫头还年轻,你可得好好开导开导她,别学现在这些女人不要孩子这一套,给咱们晏家多生几个才行。”
晏少卿唇角抽动一下,无奈安慰道:“您放心。”
“我就知道你是最听爷爷话的。”晏老爷子终于获得了安慰。
转念一想,又发愁了,苦着脸道:“衿衿那丫头实在是太瘦了,想起来她怀孩子我都没办法放心,你平时怎么照顾的,小丫头身上一点肉都没有。”
该有肉的地方已经长肉了,晏少卿默默地想。
晏老爷子拍一下他手背,“我和你说话呢?!”
“听着呢,我知道了。”晏少卿点头道,“我会注意的。”
“减肥可要不得。”晏老爷子忧心忡忡道,“你看看电视上那些女明星,一个个减肥减得跟白骨精似的,哪里有一点美感,你可得千万叮咛衿衿,不能学那些女人,听到了没有,姑娘家就得有肉,胖一点好生养。”
“我知道。”晏少卿继续点头。
“嘴里说知道,转个身又将老爷子的话抛到九霄云外了。”晏老爷子还是很忧伤。
“怎么会呢,您放心好了。”晏少卿一脸诚恳地安慰他。
老爷子还想说话,边上看着的晏管家笑笑道:“时间不早了,老爷子也该休息了。”
“我扶爷爷回房。”晏少卿站起身来,朝着晏管家笑笑。
临了,小心地将老爷子扶了起来。
一路送回到房间去,照顾着漱了口,又拧了热毛巾帮着擦了手和脸,才扶着他上床了。
自己又洗了手,小心地帮他掩了房门。
想着他刚才一席话,忍不住低头笑笑,松口气,回自己房间去。
姜衿那丫头片子才多大啊,自己都是个孩子呢,怎么要孩子?
他简直不敢想象她做母亲的样子。
等她成熟点,最起码还得有几年时间。
他边走边想,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了。
方淮?
晏少卿直接接听,“喂”了一声。
“闲着吗?”方淮发问。
“嗯,你说。”晏少卿语调淡淡,脚步却没停下。
“就想问问景妍的事情,”方淮淡笑一声,发问道,“你今天怎么会有她的消息?”
“中午上班的时候被追尾了,感觉她挺眼熟,拿了名片。”晏少卿言简意赅解释道。
“这样?”
“你以为还能怎么样?”晏少卿失笑。
方淮安静了下来。
晏少卿似乎听到了若有似无一声叹息,略微想了想,发问,“怎么?已经见面了?”
“见了。”方淮低声道。
“你预备怎么办?”
“什么?”
“前女友和现任妻子,怎么处理?”晏少卿难得关心了一句。
突然又想到,姜衿那丫头,和云舒,似乎关系还不错。
“我不知道。”方淮实话实说了。
他的确不知道,他对贺景妍有深深的愧疚感。
两个人认识的时候,他才十五岁,对贺景妍算是一见钟情了,两个人属于早恋,在他们当时校纪挺严苛那所高中,偷偷摸摸谈了三年。
好不容易高考毕业了,出去旅行回来,得知双双考上名校的喜讯,更是开心到极致。
他做了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
陪着贺景妍去酒吧放松了,再然后,喝到微醺的贺景妍,被两个人渣强暴了。
他就在酒吧,却因为也喝了酒,神志不清被制服,无能为力。
再后来——
这件事闹大了,上了法庭。
却因为证据不足,两个人渣被无罪释放了。
那之后,贺景妍就失踪了。
他去过贺家多次,被贺家父母拒之门外,毫无办法。
高中复读了一年,出国学了法律专业,一直至今,都再没能见过贺景妍的。
时过境迁,那件事慢慢被所有人忘了。
他好像也忘了,能答应父母苦口婆心的要求,结婚娶妻,准备就这样度过接下来的一生了。
可——
贺景妍突然就回来了,要求重新开始。
那是他原本唯一爱过的姑娘,他曾经在天涯海角发过誓,爱她,一生一世。
能怎么样呢?
眼下看到依旧开朗大方的她,他甚至觉得羞愧。
他没脸说起云舒的事情。
贺景妍离开八年,是去疗伤了。
可八年却能发生太多事情了,他从最开始发疯一般地找寻她,到最后慢慢心灰意冷,所有一切归于平静,再到如今,深埋了过去,走出了回忆。
他以为,他已经走出来了,没想到,有些事,其实一辈子都很难走出来。
他亏欠贺景妍的,好像用尽一生,都无法偿还。
那是她的第一次。
也应该是曾经唯一的一次了。
她一直在疗伤,在等他。
他原先没能保护她,眼下,又如何能再让她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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