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濯来了。
寿眉连忙走去,亲自给沈濯掀帘子。
沈濯定定地站在门外,双手在白兔毛的暖手笼里狠狠交握,脚上却像被钉子钉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寿眉看着她木愣愣的样子,心头一酸,上前扶她的手:“二小姐,您快进来,外头冷。”
沈濯这才动了动胳膊,拖起步子,往门槛里艰难地迈了一步。
寿眉伸手去搀她,脸一侧,却在她耳边低声道:“大老爷说,现在就好。”
沈濯瞪大了眼睛,慢慢转头看她。
寿眉几不可见地轻轻颔首。
沈濯肩背一松,心头重负卸掉了一半。
沈信言,真的是完全站在自己和罗氏这一边的,没有什么“家丑”什么“孝悌”……
头上的眩晕过去,沈濯重新挺直了身子,目露寒光!
就是现在,就在今天!
既然他发了话,那就来吧!
沈濯偏头看了跟着的六奴一眼。
六奴平静地后退半步。
“爹爹……”
沈濯不再憋着,放声哭喊了出来。
这一声,听得屋里韦老夫人和沈信言身子一抖。
韦老夫人的泪水唰地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手帕一下子捂住了嘴:“我可怜的微微啊……”
沈信言扶着膝,吃力地站了起来。
沈濯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屋里。
那个人,那个穿着白色棉布大袖道袍的男子,那个温润如玉、含泪看着自己的人……
沈濯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凭着原主残魂的那一点孺慕本能,几步扑了过去:“爹爹,爹爹!弟弟,弟弟没了……弟弟,承儿,没了……”
沈信言一把抱住女儿,再也忍不住,泪水砸了下来。
沈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沈信言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哄她,与以往一般无二:“微微不怕,爹爹在,有爹爹,都有爹爹呢。”
沈濯打着嗝儿,抽抽搭搭地站开了些,这才歪歪斜斜地与他见礼:“爹爹远路辛苦,女儿给爹爹请安,爹爹万福。”
沈信言的眉毛高高地挑了起来,目露惊奇。
沈信诲暗地里嗤笑,忙插言道:“母亲大人给姐儿们请了一位女教习,乃是宫里出来的三品女官。如今濯姐儿和溪姐儿的规矩都好得不得了……”
沈濯根本就看不见旁人一般,敷衍完了礼节,立即便拉着沈信言絮絮地说了起来:“爹爹,娘病了,病得好重……
“弟弟没了,他们就都欺负我们俩……
“祖母前儿还被人泼了一身的茶……
“爹爹,簪姐姐之前险些害了我的性命去……
“小鲍姨娘还在她院子里骂我,咒我和弟弟都是短命鬼丧门星……
“爹爹,爹爹,你可回来了!”
沈濯说着说着,又放声大哭起来。
沈信言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看向沈信诲:“二郎,可有此事?”
沈濯忽然一拉他的手:“爹爹,你跟我来!我给你看样东西!”
说着,竟拽了沈信言便往外跑。
沈信言,竟也就半推半就的,跟着她出屋去了!
沈老太爷和沈信诲目瞪口呆。
韦老夫人也就站起来:“甘嬷嬷,我们也跟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