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榻前,弯腰将沉睡中的人抱起来。
林诺雅感受到一点寒气,立刻不安分地向着他的怀里拱了拱,惹得百里九一脸嫌弃,转身回到床前,将她轻轻地放在床上。
被褥里尚且带着百里九的余温,诺雅舒服地翻了一个身,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
百里九在她的身边躺下,鼻端萦绕着一股清甜的香气,不同于白日里浓重的脂粉味道,令人感到舒适惬意。他阖拢了眼睛,诺雅身上的凉意透过单薄的裙衫,传递到他的身上。他指尖动了动,又蜷缩起来,规规矩矩地躺好,慢慢入睡。
书房的门被敲响三遍,林诺雅才迷迷糊糊地逐渐清醒过来,身子有些酸痛。她睁开惺忪睡眼,桔梗已经站在床前,手里拿着一套她的换洗裙衫。
诺雅被窗外投射进来的阳光晃得睁不开眼,将脸缩进被子里去。
“小姐,”桔梗轻轻地唤她:“不早了,该起床了。”
诺雅勉强睁开眼睛,帐顶的金线流苏晃了晃,她才猛然缓过神来。左右张望,暖衾芙蓉帐,哪里还是自己昨晚睡觉的软塌,而是花梨雕花牙床!
被子上好像还有一股香薰裹夹着男人的味道!
她慌忙低头审视自己身上的衣服,虽然有皱褶,不过完好无损,方才舒了一口气,心里暗自纳罕,自己是如何跑到这床上休息的,怎么竟然毫不察觉?
“诺雅姐姐,”桔梗催促,有些焦急:“祭祖快要结束了呢,再不起,老夫人要怪罪了。”
林诺雅猛然警醒,想起昨夜里纪婆子说过的话,今天早起百里九和两位侧夫人是要进百里府祠堂祭祖的。
老夫人看不起自己的出身,若是自己上赶着赶过去,势必自取其辱。可是如今自己窝在百里九书房里面睡懒觉,被老夫人知道了,铁定也没有好脸色。
“你怎么现在才叫我起床呢?”林诺雅懊恼地道:“他呢?”
桔梗掩嘴笑:“九爷说你昨个夜里辛苦,让我们不要打扰你休息,让你睡饱了再起。纪婆子说这样终归于理不合,在老夫人那里过不去,才再三催促我将你唤醒。”
桔梗的话说得暧昧,林诺雅也懒得分辩,昨天夜里自己刚刚睡下,就被他百里九传唤过来,费心劳神地折腾到深夜,自己的确是辛苦。
林诺雅不急不慌地坐起来伸个懒腰:“那就起来吧。”
桔梗将手里捧着的衣服展开:“小姐,我伺候你更衣。”
诺雅猛然停下手里的动作,才发现有点别扭,抬起眼帘:“你叫我什么?”
桔梗低头规规矩矩地道:“纪婆子说的对,既然进了将军府,就是要守将军府的规矩,桔梗不能一再没大没小的。不过,桔梗真的不愿意跟他们一样叫您姨娘,干脆就叫小姐吧。”
诺雅知道入乡随俗的道理,一味标新立异往往会给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左右也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
她一把夺过桔梗手里的衣服:“做什么还伺候我穿衣服了?我自己没有手脚么?”
裙衫带起一阵风,旁边的案几上有纸挣扎了几下,飘落在地上。
桔梗疑惑地捡起来,翻来覆去地看,待认清宣纸上的东西,忍不住掩唇一笑:“这是什么?”
诺雅转头去看,竟是自己昨夜随手涂鸦的画纸,不好意思地一把夺在手里,正欲团成一团丢掉,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
宣纸上,她昨夜信手勾勒了一只狐狸,手法虽然笨拙,但是那一双妩媚的桃花眼倒是惟妙惟肖,十分传神。
现在,那只狐狸旁边,寥寥数笔添了一只圆滚滚的猪,笔法同样拙劣,甚至有些幼稚,只是从它的肥头大耳可以依稀分辨出来,它的确是一只猪。
不用去猜,也知道这只猪究竟是谁的杰作了。
林诺雅可以猜想得到,百里九晨起见到自己兴起涂鸦的作品以后,会是怎样的哭笑不得,又是怎样心血来潮执笔蘸墨,在这只不伦不类的狐狸旁边勾勒这只肥猪的。
想到这里,林诺雅暗暗地“呸”了一声,他这是在讥笑自己是一只好吃懒做又蠢笨的肥猪么?
她将手里宣纸信手折叠了塞进衣襟里,见桔梗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有点不好意思地粉饰道:“昨个夜里闲来无聊,胡乱涂鸦的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桔梗点头,拖长了尾音“喔”了一声,笑得别有深意:“一只猪和一只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