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喜欢,男人见了只会好奇,看完下面再看上面,好像那东西跟我五官有啥联系似的……
脱光了站好,一帮人贪婪地望着我——起码我感觉是贪婪。
还没等我仔细观察完房间,马上就被徐老六的一声呵斥吓得垂下脑袋:“看个球啊!再东张西望老子让你满地找牙!”
我赶紧应承:“哦……”
“哦个球!第一次进来的吧?记住,以后你在这里要说的只有‘是’、‘到’、‘谢谢’、‘报告’!知道了吗?”
“知道了……”
“嗯?”
“是!”
“他妈的,架子还不康。转过身走两步。”那个徐老六命令道。他所说的“架子”估计是说我的身材吧。
我转过身,挪了两步。
“转过来,”徐老六又说,“蹲下!什么出身?”
我乐得蹲下身,如此能掩藏一些身体部位。
什么出身,这关他们啥事儿呢?可又不能不回答,想了想我说:“我,干部。”
“操-你妈的谁问你是干部还是工人了?这个都不懂,我问你犯的啥事儿进来的。”
我必须得忍着:“伤害。”
“多严重?”
“死了一个,不过他不是我杀的。”
后来我也清楚了,所谓的出身,可不是过去那些地主资本家或者贫农工人什么的,也不是现如今经理呀大款啦人五人六的,那都是在外头,比不了看守所里的小天地。
在看守所中,所有的人都一样,都是无产阶级专政的对象,烈女和婊-子也没什么区别,关键是看你犯的哪门子事。
比方说贪污犯在这里就受歧视,算最劣等的出身。若没有贪污犯这些狗官脏官,这风气该有多好,日子也会好过些老子也不会受这份罪。
特别是那些没捞到多少油水,还胡乱瞎咬特爱争取宽大处理的软骨头,那熊样在看守所里也没多大出息,人皆可辱之,属最下层的一等。
再就是强-奸犯也不怎么招人待见。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拣几个空易拉罐卖卖挣的钱,也够找个妓-女发泄一番的,竟还干这等下作的事情,太不要脸!
再往下排就是纵火犯。放什么火呢,没能耐的表现嘛!
接下来依次应该是诈骗、盗窃(偷公家的和偷个人的还有点区别)、抢劫、绑架、包庇、伤害、杀人,大概如此吧。
说大概如此也就是说基本是这样,也不一定一成不变的。之所以把杀人犯排在最后,也就是说是最好的出身,是因为一般人在自由的环境当中,很难遇到杀人的人。
几个犯人凑到一起偶尔打听一句:“嗨,哥们,犯的什么事呀?”
对方眼不睁头不抬地回你一句:“杀人!”难免不让你心里一激楞,了不得,比我狠,人你都敢杀呀,躲您远点吧!
所以说我在看守所的出身还算不错的。伤害罪,没什么大不了的,男人嘛,谁怕谁呀,出去后还是条好汉,不是怎么太丢人的过失。
听我那么说,那个瘦鬼瘪着嘴点了点头,然后哑着嗓子问我:“有啥背景没有?”
背景?我脑子里急速转动着,我有啥背景啊,在龙城我本分工作,不认识啥权贵,凤姐算得上是个人物,还有啥,谁能给我当一次背景让我撑过去呢?
对了,许其亮,他不是说自己在龙城有一号嘛。
我低着头小声说:“我认识亮子哥,那是我好哥哥。”
瘦鬼扔掉烟屁,尖声问我:“亮子,哪个亮子?”
“许其亮。”
“啊?那是我纯兄弟啊!他,他现在咋样?”
我努力回想着在暂押室跟那个叫许其亮的短暂接触,想他都说过什么话。
“这回可能彻底栽了,捅死两个人,事儿不小。”我说。
“呵呵呵呵呵……”那个瘦鬼仰脸呵呵地笑了起来,“我做梦很准的,亮子也是作到头了……那什么,你叫什么名字?”
我小声说:“我叫邱明。”
“邱明是吧?从今天起,你睡第三铺,下铺。那上面的谁,赶紧滚蛋,挪窝儿!”
真没想到,那个许其亮还真管用。我没有领受“一百杀威棒”不说,还马上成了四班受人尊敬的三号人物。
瘦鬼让人帮我铺好床,然后给我递烟,让我仔细说说亮子的事儿。
我就胡编一通,说亮子爹被打后,我也跟着亮子去找人寻仇。还说亮子多么多么仗义,所有事儿都自己扛了下来。瘦鬼听着听着,竟被我的故事感动得流下了眼泪。
“娘卖-逼的,”最后他说,“原指望出去后找亮子讨口饭吃呢,又一个好兄弟折了啊!”
进看守所的第一夜,我睡得无比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