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哥的意思。”
徐老六一句话没说,抱着被褥一瘸一拐灰溜溜地往末铺那儿走。
“杜秋!”我喊了一嗓子。
“到!”
“把末铺腾给他,你到二铺来住。”
“啊?……是,老大!”
不用我教,监舍所有人从此开始称我为老大。
晚点名时,孙队来到四班,见我大模大样地霸占着首铺的位置,很是惊奇。徐老六的猪头脸他也看见了,只瞥了一眼,一句都没过问。
我心里清楚,郭春海这事儿响了,他肯定要背上处分,心里不定怎么恨徐老六呢。
“你跟我来一下,”孙队说,“龙城你那个什么凤的女朋友下午来了,给你带来好多东西,你去取回来。”
我跟着孙队走出监舍。在走廊中,孙队说:
“妈了个逼的,真有你的啊邱明,这才几天啊,你是我们二看升到首铺最快的嫌犯呢!”
我没有吭声。
“另外,你那个女友也真有两下子,分局局长今天打电话来询问你的情况,啥都不用说,我们就得照顾一下。要不然,也不会把信交给你。”
“凤姐给我留信了?”
“留了,我们已经检查过,没啥违规的,要不然……”
凤姐给我送来十条芙蓉王烟,还有好多真空食品,猪蹄子鸡大腿啥的,装了一纸壳箱。最重要的,是她留下一封信。
回到号子,将好吃的拿出一半分发下去。现在我不抠门了,是个豪爽的男人。也没心思看那些饿狼一般的家伙狼吞虎咽,躺在铺上专心看信。
邱明:
你应该知道我要称呼你啥,但我知道这封信会跟上几次一样,接受检查,不合格的话就不会送达你手上。
那天分别得太匆忙了,好多话都没来得及说。婆婆妈妈的不提,我就想告诉你一句:一个人,特别是男人,要对自己做过的所有事儿负责,不论是对的还是错的,要把目光看长远些。
你骨子里不坏,是个招人爱的家伙。我现在头发丝儿都想你,信吗?
原本把你当成我的初恋小明了,后来的你,更可爱。你是一块没雕琢好的玉,千万别埋没了自己,也别糟践了自己。
别跟人争执,一定一定!按里面的规矩行事。看到你被打的样子,我回来哭了整整一夜。我心疼,疼死我了。哭过后我才发现,现在的我,会是这样的爱你!
我天天托关系找人……你放心,你一点都不孤单。
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
我把凤姐的信看了一遍又一遍,浑身暖洋洋的,思绪万千。
凤姐很顾及我脸面了,刘琳莉莉一字没提,真是个懂事的好女人。
杜秋见我一直专心看信,好多次欲言又止,终于等到我把信收起来,赶紧凑过来问我:
“邱明老弟,你说我咋样才能跟家里联系上?”
“这个恐怕很难吧。你联系上要干嘛?”
“我得赶紧让他们帮我找律师呀,马上就办,我一天都等不及了。”
“明天吧,明天你找机会求求孙队,那人心肠好,让他用电话联系你家人,估计能行。”
杜秋心安了,躺在铺上两眼发亮,跟刚进来时完全判若两人。人在绝望中,看到哪怕只有一丝丝生的希望,都会紧紧抓住不放。
晚上照例是四个人值夜,两个人值上半夜,另外两个人值后半宿。
值夜的主要任务是防止监舍里的嫌犯自杀,据说四班去年就有个新收,进来后让干啥干啥,对他也没怎么过格“招待”,可半夜里他把被子折成厚厚的一堆,用牙齿咬开了自己手腕上的血管……
他住上铺,那些血都让被子吸收了所以没人发觉,第二天早上才发现他早就挂了。
头半夜是徐老六和他上铺的人值夜。我睡不着,凤姐的信让我一直处在兴奋之中。
另外我也多了个心眼,在监舍跋扈惯了的徐老六,被我一通乱拳给收拾了,真的能甘心吗?可别在夜里对我下黑手,不得不防。
反正也睡不着,不如找他谈谈,打个巴掌还须给个甜枣呢,缓和一下关系,不是啥坏事。
所以我就拿出两盒芙蓉王烟,那烟在外面也要二十多块一盒,在嫌犯中能抽上这种烟,算是顶级奢侈了。
我让另一个值夜的回去睡觉,然后扔给徐老六一盒烟,让他拿上两个马扎跟我到外场说话。
借着微弱的灯光,我看到徐老六面颊还青肿着,左眼已经封喉了,嘴巴也成了猪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