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牛排又一次端上来了,其他食客都不吃了,转过身来目光齐刷刷地盯着我,想再次欣赏我的吞生牛排表演。
我坐正了身子,戴好手套,很优雅地拿起刀叉,很优雅地切下来一块,很优雅地用叉子叉起来放进嘴里嚼着,又很优雅地端起葡萄酒杯,微微一笑,对着那些人一举,做了个“干杯”的动作,喝了一口放下。
那些人顿时大失所望,都摇头撇嘴,转头回去继续吃牛排了。
艾伦又一次笑起来——那个冷艳甚至有点冷酷的女保镖已经不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笑靥如花温柔美女。
“我去趟洗手间。”艾伦放下刀叉站起来,向洗手间走去。
比尔盯着她高挑靓丽的背影,低声给我说:“宇教授,她真漂亮,太有魅力了,而且很优秀。”
“哦,是吧。”我嚼着牛排应付着。
比尔又低声说:“您是她的前夫,她的那个功夫,一定也很棒吧?”
我没想到他竟然问这样的问题,一愣,从来到美国,我还没和艾伦亲密过呢。
“一流,”我说:“但是我觉得这是私人问题,不想讨论这些。”
“哦,嘿嘿,好吧。”
这时候,耗子低声对我说:“老大,你该补补妆了,嘴……”
我很快把牛排吃饭,站起来,也进入男洗手间,对着镜子一看,大概刚才吃牛排的缘故,早晨抹上的口红基本都没了,蓝色的嘴唇又非常显眼,急忙摘掉手套,从兜里掏出口红来,对着镜子抹,但是我至今还不大会抹,都抹到嘴角外了,就撕块手纸擦擦,重新抹。
“哦哦,亲爱的,你不能这么涂口红。”一个软软、娘娘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来。
我扭头一看,吓了一跳,一个一头卷曲披肩长发、穿着鲜艳的紧身女装、高跟鞋的人站在我身边,脸上都是脂粉,嘴唇抹得血红。
我以为自己进错了洗手间,急忙看看开着的门,的确是男洗手间。
再仔细一看这个人,瘦瘦长长的个子,脸也瘦长的,透过他脸上厚厚的脂粉,可以看到刮得铁青的胡子和皱纹,最显眼的是他右边腮帮子上有一颗半个蚕豆大小的黑痣,象爬着个大臭虫——原来是个男人,而且年龄不小,至少得有四十岁了。
我捏着口红愣住,突然感觉到一阵恶心。
“亲爱的,你是新手吧?”他歪着头,笑吟吟地看着我。
“啊,是……”
他故作姿态地扭捏着又笑笑,也掏出一管口红来:“不要紧,慢慢会好的。来,跟我学着点,先从唇线开始,这样,慢慢来,不能着急。化妆,是一种艺术,你得慢慢地享受这种艺术……”
虽然难受,可还是跟着他学着,慢慢地把口红涂好了。
“好极了,这样就对了,”他笑嘻嘻地过来,把一只手放在我肩膀上:“哎哟,好强壮啊,没想到日本人也会这么高大性感。认识一下,玛利亚,你呢?”
“幸会,宇天龙。但是我得更正一下,我是中国人。”
“哦,好吧。宇,你的蓝指甲油棒极了,多么性感的色彩,神秘而诱惑,真棒!是什么牌子的……”
“对不起玛利亚先生,哦不,玛利亚女士,我得走了。”我强忍住要揍他的欲望,收起口红,抬腿要走。
“别急呀,见面不容易啊,这是我的电话号码,需要就给我打电话,OK?”他塞给我一张卡片,冲我一挤眼,扭着腰往外走。
一看那张粉红色花里胡哨的卡片,内容非常简单,只有一个名字:Maria,后面是一个电话号码。
我把卡片偷偷扔进垃圾筒里迈步出来,恰好艾伦也从女厕所里出来,那个假老女人竟然又回头给了我一个飞吻:“拜拜!我等你电话哦!”
艾伦吃惊地问:“这是谁?”
“他叫玛利亚,别的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他教我涂口红。”
艾伦噗嗤又笑了,挽着我的胳膊走出来:“不知道怎么的,和你在一起总觉得非常开心,我好久没开心地笑过了。”
“这家伙也认为我是日本人,怎么搞的?真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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