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那意思真是再明白不过了。
她这是要表明:八股诗,她不光会写,还写得很好,非常好!但她现在不写了,不想写了,因为她的品行节操如同那北风中的柏树,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让她折腰。就算你是知府,你是主考官,能左右我的前程,但那又如何?“北风吹,能几时”?你周东平没准哪天就被罢了官,不罢官三年任满也要被调离,总之你气数长不了。即便你今年手段卑劣地不让我过府试,待你离开此地,我照样能出头。我今年才十二岁,我怕谁?
这孩子厉害啊!李一同活到四十多岁,跟在周东平身边也见识过无数的人物,可他从来没有这一刻那样对一个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不光要有才,很有才,还要有胆!那种舍我其谁,丝毫不怕你给我小鞋穿的架式,令他深深地为眼前这个十二岁的小孩子折服。
这一刻,一向好奇心不强的他,对周东平与杜锦宁的老师之间的恩怨好奇到了极点。他十分想知道两人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恩怨,能让周东平想尽各种办法压制杜锦宁取得府案首,又让杜锦宁在这么重要的考试里气势十足的怒怼回击,这么面对面地跟周东平叫板。
而周东平那脸色,已不止用气极败坏来形容了。那涨得通红的脸,快要根根竖起的胡子,快要目眦尽裂的眼睛,无不预示着他正处于即将暴走的边沿。
“东翁,冷静,冷静,这里是考场。”李一同连忙把他推离了杜锦宁的考号,拉着他回到主考官的座位上坐下,小声地劝说,“你出题,他写诗,他并没有什么出格之处;如果你在此咆哮,带来的是什么后果,想来你也清楚……”
周东平是知府,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能在这一亩三分地上一手遮天了。每到府试时,朝庭便会派下一个学政官,掌管着邻近三个省份的科考情况,监督着知府们的行为。一旦周东平无故咆哮考场的事情传出,他这知府也就做到头了,虽不至于罢官回家,降一个两级官品还是很有可能的。
即便周东平上头有人护着,这么明显的披露和错误,他也难逃其咎。
被李一同这么一说,周东平终于冷静了不少。
他也知道不该,他也知道情绪失控后的后果。
正是因为知道,他觉得杜锦宁绝对是故意这样做的,就想让他在考场上出丑。思及此,他的情绪依然很难平静。
他双目微红地盯着杜锦宁,心里狠狠地道:“为了自己的前程,本官不会不给你过府试;但要想拿府案首,做梦吧你!”
李一同看着径自在专心磨墨,似乎对这一切丝毫没有查觉的杜锦宁,摇了摇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为争一时之气,把好好一个府案首舍弃掉,值得么?到底周东平跟她那老师有什么样的恩怨,使得她宁愿冒着毁掉自己前程的风险,也要这样往死里得罪周东平?
“东翁。”他想起一事,提醒道,“如果他算学题做得很好,答案全对,这个府案首你是不能不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