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寡妇?”
段猫猫转转眼珠子:“是啊,你没见那个人吗?穿红衣,虽然生得俊老是笑得跟个狐狸精似得,却满身邪煞血腥之气。我最闻不得这种腥味了,他那面向和气息,和一起就是早死相。再有,他居然叫林幽篁,万一真是奇林山庄大小姐,这就是骗婚啊。”
鹤酒卿的脸沉了下来,虽然白纱覆了眉眼,段猫猫也立刻感觉到他神情凝重。
“怎,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是琴音。”鹤酒卿失神地说,“他旁边还有谁?”
段猫猫哭丧着脸:“跟我抱着的美人生得很像,却比那个林幽篁还可怕。他随意回了下头,一眼就锁定我了,那远远一眼,你不知道有多可怕!若是我当年紫禁城里见到的是这位,哪里还用躲三天,估计早就成死猫猫了。”
是顾莫问!只有顾莫问。
鹤酒卿脚下一点,那仙鹤立刻冲身而下,配合的载着他流星一样往琴音方向去了。
段猫猫愣住了,鹤半仙连怀里的大美人都不要,这么急是个什么意思?
他眼神犹疑,略一踌躇,立刻调转脚下,跟了上去。
他的贼王师父曾说过,这世间若真只有一个好人,一定是鹤半仙。若是置身险境,跟着好人就是唯一的生门。
……
鹤酒卿若要隐匿身形,哪里是段猫猫那种级别能比的。
他坐在鹤背上,睁开眼睛,透过层层的白纱,一眨不眨的看着信手抚琴的顾莫问。
眼睛感到一阵灼热的刺痛,仿佛有血泪要凝下,也没有动。
尤其是看到,生人勿近的顾莫问,居然和林幽篁自然的坐到一起,还为他抚琴作乐。
不止是眼睛了,哪里都不舒服。
却听琴音结束,顾莫问的声音一如从前,传到耳边,却是问他:“鹤兄觉得这曲如何?”
就像,这是为他弹得。
瞬间,晨雾漫开,山花满谷,金色的阳光穿过层层雾霭薄纱,从他的身后,洒到琴音那头那人平静如画的眉目,叫他微微眯眼,错觉是刹那而逝的一点笑意。
鹤酒卿乘鹤现身,很快落了地。
那鹤盘桓一圈不去,竟然跃跃欲试往顾矜霄身边的戏参北斗而来。
神龙抬头和那小眼睛的仙鹤对视,戏参北斗的灯笼一动不动。
“方才心思烦乱,这琴音只听了一半。听到琴音低沉孤高,仿佛逝者如斯夫,天地变幻如云,却没有听出来。观者是要进一步还是退一步。”
林幽篁一手撑着脸,虽然懒洋洋的笑着,微微低垂的眉眼,却说不出的阴狠不善。
但鹤酒卿却仿佛故人叙旧,略带几分欢喜的温和,只一心对顾莫问说话。
“道兄可否为我解惑?”
顾矜霄站起啦,长琴凭空消失在他手中,却也未曾见出现在背上。
“不进,也不退。就在这里弹琴。我是方士,不是道士,你我的道也不同,不必称我为道兄。”
鹤酒卿神情平静:“那,顾兄。你在这里,可是在等令妹?”
“不是,他在这里,因为我在这里。”林幽篁站起来,不紧不慢踱到顾矜霄身边。
鹤酒卿似是笑了笑:“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卿本佳人,奈何从贼?”
顾矜霄尚未说什么,林幽篁先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揽着顾莫问的肩,微微侧首,像是说给顾矜霄似得:“因为顾兄和我才是天生一对的坏坯啊,顾兄怕也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你是好人吧。”
顾矜霄平静摇头:“本来是的,不巧前段时间交了个小友,这话就时不时听到了。”
鹤酒卿认真地说:“那一定是个心思灵透的小友。”
林幽篁懒洋洋地,桃花眼角斜斜抬起:“我猜,是个蠢东西。”
和仙鹤上演你不动我不动游戏的神龙,闻言大怒:【等着,我琴娘小姐姐醒了,马上给你发一沓好人卡!】
顾矜霄看着鹤酒卿白纱后的眼睛,脸上没有任何笑意。眼尾的阴郁,即使在晨光漫漫的天光下,也为眉眼打上一层幽微复杂。
“鹤兄的眼疾又重了,此处不适合养病,早些离去吧。”
鹤酒卿也睁着眼睛看着他,眼疾快到最重的阶段了,视线像被暴烈的阳光直晒,又进入阴影视物。
但那个人的脸,神情眉目,包括看他的眼神,却是不讲道理的绮梦,清晰复模糊,不断重映。
他一见这个人,就觉得有好多话想说。
明明只说过一次话,却觉得好像早就认识很久了。就像,他们本是极为亲密的,却在一个叫现实的梦里,擦肩相逢。
他怅然驻足,那人却毫不留恋的远去,回头看他一眼,走向迷雾深处的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