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喉咙里发出几声开心的惊叫,这还是贝利尔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活着”和“自由”。
曾经独居于黑暗深渊中的那些岁月,他曾无数次透过网络看到世间万物为了生存挣扎着活下去的场景,身为不死不灭之神的贝利尔却完全无法体会到那种感觉。
父神和母神把他保护得太好了,以至于他的本体甚至都无法走出深渊,连冥界的土地都不曾真正踏入过,更没有一次真切感受到过冥界那些曾令人闻风丧胆的刮骨寒风和永远咆哮着的愤怒之河。
他虽能行走于万千梦境之中,也拥有操控梦中一切的力量,但梦之所以称之为梦,就是因为那里的一切都与真实无关。
即使他在梦中能够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能够一眼望尽沧海桑田风烟聚散,但一旦他从梦中醒来,他就还是那个只能永远困于深渊之中的永世不能被任何人所知晓的黑暗神。
他也曾愤怒过,不甘过,甚至想过与其那样毫无自由地活着,还不如与众神一样彻底陷入沉睡。
但他终究还是活了下来。
到后来,他甚至连愤怒和不甘那样的感情都不再有了,就只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在深渊中醒了睡,睡了醒,那样寂寞而又清醒地一直存在下去。
贝利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由上帝所创造的希伯来世界,一开始,他也曾因为这种从未接触过的陌生环境动摇过,甚至产生过就此消散的念头,但现在,在这第一次让他感受到真切“活着”的凛冽寒风中,贝利尔终于发现,原来他是如此喜爱这个给与他新生的世界,也第一次对“活着”这件事,充满了跃跃欲试的期待和想要探索的好奇。
这一刻,他竟然有些感激上帝创造了这个世界,也感激上帝把他留了下来。
兀自在天空之上翻滚得欢乐的时候,自大海中传来的一阵高过一阵的哭声,忽然拉回了贝利尔的思绪。
小小的身子微僵,贝利尔这才想起来自己跑到混沌界是来做什么的。
被那熟悉的哭声哭得脑仁疼,贝利尔当即用风元素给自己顺了顺乱糟糟的毛,这才踩着优雅的猫步,往那哭声的源头快速掠去。
与贝利尔曾在梦中看到的风平浪静的大海不同,或许是因为利维坦的哭声,这片望不到边际的无尽之海今天似乎格外暴躁。
浓重的乌云在此汇聚,把碧蓝的海水染成黑色的汪洋,狂风怒号着掀起高高的海浪,咆哮着与大海深处传来的哭声交相呼应。
无数生存于海底的海族被那哭声与动荡的海浪惊得纷纷浮上海面,有的甚至爬上了岸。
鱼群开始大量死去,银色的鳞片仿佛不停自天空中落下的雪花,在漆黑的海面上闪烁着点点银光。
贝利尔:……
万万没想到利维坦的哭声在现实中竟然有这么大的杀伤力,贝利尔心虚地摇了摇尾巴,这才想起之前从梦境中离开的时候,他似乎忘了跟利维坦打招呼,还气冲冲的_(:з」∠)_。
而按照利维坦那一根筋的脑回路,或许可能大概没准会以为……自己不要它了。
想到上次于梦中探望利维坦时,它就一直在等着自己,显然极为期待他的到来,贝利尔的良心忽然有点痛。
那种养了个傻儿子的无奈感又不知不觉冒了出来,贝利尔无声叹了口气,终于闷头扎进了漆黑的海面。
黑暗的完全无法被任何光明照耀到的大海深处,把自己裹在泡泡中的贝利尔,很容易就找到了利维坦。
说容易,是因为利维坦并没有缩小自己的身体,所以有着大海三分之一大小的它,自然十分醒目。
不过身体太大了,想找到它的脑袋就不那么容易了。
小爪子在利维坦无比粗壮的身体上抓了一把,那比挠痒痒还不如的细微感,并没有引起利维坦的丝毫注意,连绵不绝的巨大哭声仍旧在海底反复回荡,听得贝利尔整个神都不好了,忽然有点理解之前在水晶天,上帝为什么那么快就给他开门了。
废了一番功夫终于找到利维坦比山还大的脑袋时,贝利尔好气又好笑地发现,利维坦竟然一直在睡觉,那哭声也是它在睡梦中不自觉发出的声音,一时间简直不知道说利维坦什么好。
小爪子在利维坦巨大的脑袋上拍了下,把它脑海中的梦境打散,原本一直在梦境中哭着等贝利尔的利维坦,终于逐渐清醒过来。
虽然醒了过来,它的眼泪却并没有停,甚至还因为哭得太急打了几个嗝。
利维坦的身形太大了,对别的生灵来说可能会显得可爱又可怜的动作,却险些把裹在水泡泡中的贝利尔掀翻出去。
雪白的尾巴瞬间变得长长的,“啪”地一声甩在利维坦哭唧唧的脸上,贝利尔终于不耐地“啧”了一声,“快别哭了!本来就长得丑,再这么哭下去万一变得更丑了怎么办!”
巨大的哭声戛然而止,虽然贝利尔的声音又细又小,但对于这寂静深海极为熟悉的利维坦,还是立刻听到了那声语调熟悉的斥责。
黄橙橙的竖瞳猛地张开,利维坦在这漆黑的海中找了一圈,直到面前再次传来一声细小的哼声,利维坦才终于发现那正飘在它鼻尖上的一个比它一个鳞片还小的水泡泡,和那包裹在水泡泡中又软又小的毛茸茸。
“贝,贝利尔?”巨大的蛇瞳几乎快瞪成斗鸡眼,利维坦犹疑地看着那水泡泡中的雪白身影。
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让利维坦摸不着头脑了,贝利尔索性又抽了一尾巴过去,懒洋洋道:“是我,赶紧变小点,之前教你的变身魔法都被狗吃了?”
虽然不知道狗是什么,但已经被贝利尔抽出条件反射的利维坦,在贝利尔话音刚落的时候,就迅速缩小了身形。
终于不用再站在利维坦的鼻尖上了,贝利尔指挥水泡泡带自己来到利维坦的脑袋上,在那里坐定,这才用小爪子拍了拍利维坦细长的脑袋,“走,我们去海面上。”
下一秒,它却稳稳落在一双苍白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