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人间地狱

型露天尖顶粮垛，一个个满满的堆满了粮袋。

    粮仓和粮垛周遭的二十来步之外，是一条宽达丈余的排水沟，沟外就是大营的栅栏，栅栏的粗大木桩沿着蜿蜒起伏的山坡排成密集的行列，就像一个个列成纵队的士兵。

    几个清军巡哨小队正手执刀枪，举着火把，默不作声地在粮垛和栅栏之间来回穿梭，气氛肃穆。

    正对街道的营门口，刚刚送走了六十多辆满载粮食的大车后，门卫士卒们正有气无力地徐徐关上笨重的营门。

    一百多名押送粮车的士卒，全都无精打采地跟着车队缓缓向城东而去，那里便是广州最活跃的夜间黑市。

    车上这数百石粮食，又能换来数千两白花花的银子，但这都是他们上司的，一点都不会有他们的份，他们这些跑腿的大头兵连分一杯羹的资格都没有。

    是以，这些内心怨恨的士卒，巴不得路上出点什么事才好，最好来几个不开眼的强人拦路抢粮，这样，他们才好趁机割几颗人头领点赏钱。

    这可不是异想天开，天知道这路旁的暗夜里，有多少双眼睛正紧紧盯着这几十车粮食，盯得眼睛都要冒出火来呢。

    自打去年秋收时节，清军破城占据广州之后，战乱之下本就缺粮的广州城更是粮价飞涨。

    尚可喜哪管百姓的死活，一进城便唆使手下以征军粮的名义，到处搜刮民间的口粮。

    历朝历代都不缺大发国难财的无良奸商，这些人或是背景很硬尚可喜咬不动，或是主动巴结成为了尚可喜装点门面的怀柔对象，甚至有些直接来自北方，他们本就半官半商，专门跟在大军屁股后面走南闯北，专事官商勾结的勾当。

    这些人囤积居奇坐地起价，通过这个地下黑市死命抬高粮价，要想活命的人，不得不贱卖家财前去换点活命的口粮，苟延残喘着能活一天是一天。

    在这些奸商的推波助澜下，眼下的粮价已被炒到了一百多文一斤，广州城内本来日子还过得去的中产家庭十之八?九被逼入了破产的边缘，更遑论那些苦兮兮从事手工业和苦力，本就仅能糊口的贫民了。

    半年折腾下来，诺大的广州城，包括周边郊县仿佛成了人间地狱，天天都有大批的饿殍被丢弃于城外乱坟岗，甚至直接扔进滚滚珠江了事。

    是以，今年开春以来，无论是肇庆还是广州，连同周边各县城，俱已有大批百姓出逃，多达数万人不惜长途跋涉，翻山越岭远逃赣南一带。

    这些千百年来习惯了饿死不离乡的可怜人，为了搏一个活下去的机会，只得含恨离家，去过背井离乡的流浪乞讨生活。

    ……

    大营内的东南角一隅，建有一座五开间的高大平房，这是这座大营的主管，清军佐领刘老四的临时官署。

    此刻已是戌时时分，远处隐隐传来起更声，官署的廊前屋后，静静地站着几个值守的亲兵侍卫。

    官署正厅内，衣着光鲜的刘老四正独自跌坐在昏暗的烛影中，望着眼前一堆金银珠宝和银票发呆。

    隔壁里间卧房内，两个他长期霸占的年轻粉头，也正闷坐在一桌丰盛的酒菜前大眼瞪小眼。

    她们心底纳闷，不知老爷今夜为何一反常态，连晚膳都无心享用，竟如老僧入定一般不言不语，全然没有了往日那种醉生梦死、没羞没躁的做派。

    （提问：段正宏从肇庆来援，走的是陆路还是水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