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气急败坏地叫着,“不好啦……”
“……?”
崔独眼一阵心惊。
“败啦!败啦!”
“什么?哪里败了?”
崔独眼手按刀柄,一脸厌恶地喝道,恨不得一刀宰了这厮。
“看……”
那游哨举手一指身后,带着哭音尖声叫道,“败啦!我们败啦!”
“啊?”
崔独眼抬眼望去,当即愣在了当场。
河面上,一条运兵船刚刚从浓烟中钻了出来,紧接着,又是一条,又是一条……
“呜!呜!呜!”
“杀!”
然而,没容他反应过来,左边又出状况了,一阵爆豆般的枪声和喊杀声紧接着传来,其间还夹杂着呜呜的海螺声。
随即,一大群溃兵从斜刺里奔跑过来……
“这……反击了?”
崔独眼一口气噎住了。
漫山遍野的士卒在拼命奔逃,他们屁股后面,硝烟中,明贼已经隐隐的从斜刺里杀了过来,他们高大的身躯和奇怪的头盔在树丛间晃动着,剧烈的枪声正是他们发出的。
看样子,反击而来的明贼有十数股之多,他们三五成群,每股人并不多,但每一股都有一二支喷着火舌的连珠枪……
“啊……败啦!败啦……”
溃兵们一边连滚带跑,一边嘶声裂肺的哭喊着。
所谓兵败如山倒,这帮怂货的喊叫,瞬间影响到了正冒着弹雨成批往前送的正面……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汪继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或者说没有时间作出反应。
前方,他的长矛手已经所剩无几。
此刻,密集的子弹在头顶呼啸着,跟在他身边的燧发枪手也正不断的伤亡着,已经只有很少的人还在射击,大多蜷缩在弹坑里和树丛中动弹不得。
汪继军知道,虽然这支他亲手打造的,以新兵为主的部队还没有彻底崩溃,但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战争中,伤亡最大的总是新兵,因为他们没有心理经历,没有时间适应。
汪继军抬了抬身子,又望了一眼前面。
他的长矛手是白死的,那些蜷缩在尸堆里,准备扑上去与明贼近战的刀牌手完全没能发挥作用,反而被密集的弹雨打得死伤狼藉。
远远地,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焦千总焦二勇。
焦二勇倒还活着,也正趴在一个大弹坑的边缘蠕动着,这几个拥挤着许多人的大弹坑内,这会已经塞满了血肉模糊、残缺不全的尸体和惨叫不止的伤号。
汪继军很清楚,要不是明贼实在不多,这些兵丁或许一个也活不下来。
本以为,焦千总会趁明军被佛郎机炮和他的火铳兵的冒死打击,陷入短暂混乱的时候发起猛烈的冲击――不求全部杀死他们,起码能夺下一两处沙垒,多少给上司一个交待。
然而,焦千总分明让他失望了。
方才某个时刻,他觉察出,焦千总有些犹豫了。
或许,他是想让掩护的炮火和铳子再持续得久一点?
可是,只有汪继军知道,明贼的反应,比他们预计的要迅速的多,虽然他们一度确实受到了炮火影响,但是,他们总是很快就能组织起反击的火力。
在这伙明贼面前,机会稍纵即逝,哪怕心存一丝的犹豫,便已永远失去了希望。
至此,所有的努力都已成泡影。
用不了多久,扬州就会陷落,这座城池,就是自己的葬身之地了……
“师妹,来生再见了!”
汪继军心中一酸,默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