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小姐。”紫河一步一步忧伤的向屋外退,刚退了两步,却突然身如雷电,手指扣坏,直接击向那黑衣男子的胸膛。
速度太快,距离太近,那黑衣男子反应过来时,紫河已经攻击成功。
他已经受痛跪倒在地。
就在这一时受痛麻痹之时,却见谢灵沁挺身抬腿,手已经直掐她的咽喉,“说吧,你们殿主是何人?”
那黑衣男子看起来,也不是个小角色,扬起头,“哼,你们觉得,我会说吗?”
“你会的。”谢灵沁冷幽一笑,然后直接就卸掉了男子的下巴,再是胳膊,再是腿。
看得一旁的紫河都不免惊心。
小姐好像,挺喜欢这样。
“走吧。”然后,谢灵沁手一提,便像拽提线挂挂似的,拽着男子走出了房门。
屋外,夕阳如火,远山如黛,却杀气凌然。
一出门,便有数十名黑衣人围拢上来。
谢灵沁倒也不慌,反而提着那黑衣男子慢条斯理的在台阶上坐下。
“这样,你们谁告诉我,你们的殿主身在何处,我便放了他。”
那些人看着谢灵沁手里的黑衣男子,不敢动弹。
“不说是吧,行。”谢灵沁飞起一刀,袖中的匕首就削下那黑衣男子大腿上一块皮肉。
连皮带衣,血肉模糊,腥气弥漫。
而偏那女子淡定的坐在好里,如此的轻描淡写,面带微笑,俯瞰众生。
“你……”那黑衣男子倒是也会忍,痛得冷汁直冒,也闭口不言。
“不说是么。”谢灵沁面上浮过冷笑,再是一刀。
又是连血带衣,在空中划过一弧线,血迹在地上洒落一片星碎。
偏那女子就那般从容镇定的手起刀落,明明像是从地狱里出来的恶魔,却眉目秀美,清灵干净。
有时候,有着高强的内力与武功不可怕。
最可怕的,往往是这种没有一点温度的残忍。
血,顺着台阶蜿蜒而下。
一时间,空气静得可怕。
“还是不说……”谢灵沁唇瓣划过冷意,再抬手,这次,那刀直接就落在了黑衣男子的脸上……
“我说。”终于,有人站了出来,声音,铿锵有力,“我们从来不知道我们的殿主长什么样。”
谢灵沁蹙眉,视线一冷,“什么意思?”
“不许说。”被谢灵沁削去几刀肉的黑衣男子要阻止,不过被谢灵沁一拍,便没了声儿。
那人触着谢灵沁投来那豁然凛冽的眼神,又看了看黑衣男子,谨慎而戒备,“阎王殿并不是外界想的那般简单,里面复杂庞大,等级分明,若我们这等打杀人的小队,根本连进阎王殿的主议殿都没有资格。”
谢灵沁看着那人,不说话。
“你信或者不信,这都是事实。”那人说完,又呼了口气,“如今,我们行事失败,回到阎王殿也是一死,我只是想救我们首领,才告之于你。”
谢灵沁沉默。
一旁,紫河扶着胳膊,也不免惊心,她只听过阎王殿之名,却不知内里到底多少复杂,如今听这人说来,这阎王殿怕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厉害。
是啊,谢灵沁眉目始凝了霜,不止厉害,且神秘,残忍。
任务失败就死么?
与她前世的接触的那些究极血腥杀人组织倒是如出一辙。
谢灵沁突然手一松,将手中那人放下,而后,将匕首擦干净,这才收起,示意紫河与她离开。
这些人眼里已经没有对她的杀意,换而言之,从他们被他逼得说出他们知道的那一刻起,杀她,已毫无意思。
的确,也无人拦,十几人自相让出一条道,让这比他们还要冷血的女子而行。
直到她走出那间阴森的院子,方才说话的人这才上前扶起地上的男子,“大哥,你没事吧,我们走……”
“等一下。”
那人刚扶起地上血肉模糊的男子,却见谢灵沁又返回回来。
十数人当即扬起兵器,如临大敌。
紫河也同时全神戒备,却被谢灵沁抬手阻住,而后看着地上相扶的两名男子。
“我只是想说,如果你们想离开,最好是兵分两路,然后向东走,因为那里,据说,极好生存。”
清冷的话语一落,谢灵沁这才转身离开。
“等下。”这次出声的,却是方才被谢灵沁生生削了几刀肉的男子。
男子猛的扯下蒙面的面巾,浓眉剑目,一脸煞气,“我们收了别人的钱,不能出卖对方,不过,可以劝小姐一句,阎王殿之强大,非一人之力即可为,小姐还是止步别触,以免误了卿卿性命。”
这番话字字深刻,铿锵有力,却并无鄙夷轻视之心,分明就是在提醒她。
谢灵沁转回身看着那男子,忽而,抿唇一笑。
清冷妖丽得没有一点温度。
“我就是喜欢挑战那些不可能的事。”话落,抬手一掷,“这是止血散,好自为之吧。”
话落,带着紫河扬长而去。
一众黑衣人看着那背影,女子轻灵的话好似还浮在空气中,那抬手抛药的动作,干净利落的好像还在眼前。
有时候,心灵的震撼,也只那么一瞬。
……
夜,已黑,如化不开的浓稠。
紫河不懂,若是他们再出个岔子乱说话,那岂不是置小姐于死地吗。
“小姐,你为何要帮她们啊?”
“不知道。”谢灵沁道,须臾,声音又颇轻,“可能……”
同情吧,同情自己。
同情自己曾经那双手染血的短暂一生。
紫河不好多问,只能敛了心神,再抬眼时,二人已经距离将军府不远,然而,二人同时停下脚步。
紫河面上一片肃色,“小姐,将军府围了这么多的官兵……”
谢灵沁甩甩手悠悠冷笑,“报官,才是能将一件事情闹大的最好选择,未出闺的小姐白日出门,如今天黑未回,不管生死如何这名声……”
谢灵沁摇头。
“将军虽不太重视小姐,可是小姐的名声受损,到底将军府也不好过,将军……”
谢灵沁拍了拍额,“想必,是二姨娘借着担忧我的名义,先斩后奏了。”
“二姨娘不是还在禁足?”
“以担忧我的名义行事,反而讨得谢将军欢心。”
谢灵沁说着,又看了看紫河的胳膊,“好些了吧。”
“嗯,小姐,你别担心奴婢了,不如,奴婢带你悄溜进府,去找老夫人……”
紫河话未落,谢灵沁抬手一阻,“没用。”
紫河有些不解,“小姐你是将军府嫡女,老夫人虽不是真的喜欢你,可是,到底爱面子的。”
“可是,二姨娘此下和谢灵玉已经将事闹大,若是我们现在出现在老夫有面前,只会让她对我生疑。”
紫河想了想,无可辩驳。
看着谢灵沁,眸中露出心疼,“小姐……”
“别悲春哀秋,今日个,不是有人坏了我们的事吗,我们去找他。”
“谁?”紫河有些愣。
“余轻逸,逸世子。”谢灵沁说这话时,人已经转身向庆王府而去。
老实说,她没把握。
可是,她有筹码。
余轻逸本来就正在找谢灵沁,可是每每寻到足迹,就又不见了踪迹。
这会刚横空一掠颇为丧气的要回庆王府,侧眸一扫,便见着谢灵沁带着紫河正行走在巷子里。
当下二话不说,就出现在二人面前。
“谢灵沁,你可真叫我好找。”余轻逸双手插腰,语气不悦。
“我正好要找你。”
谢灵沁平静开口。
余轻逸闻言,眸光怔了瞬,须臾,笑了,“你找我?是不是感谢我今日我相帮啊。”
“世子可知,我不知所踪,将军府报官司寻找我的消息了?”
谢灵沁很平静。
余轻逸点头,“没错,堂堂将军府大小姐失踪这般久,啧啧啧……”余轻逸摇头,倒是有些幸灾乐祸,“后果,不太好啊。”
“所以……”谢灵沁上前一步,正要开口,却忽见空中落下一人。
正是之前她见过的,太子身边的那位听风。
听风看一眼谢灵沁,便对着余轻逸抬手一拱,“世子,太子寻你有事,请立即前往。”
“啊,他找我,等下,我先听她说说事儿。”余轻逸摆手。
“世子,太子说事情很急。”听风再道。
“……行吧,那你行等我下,我去去就来。”余轻逸耸耸肩,看着谢灵沁,“反正也不多在乎这一阵儿,你在这里等我。”
话声一落,便和听风一道离开。
谢灵沁……
偏头看一眼紫河,“我确定,太子是故意的。”
紫河敛收眉宇,垂头,“小姐,太子……”
“别为你前主子说好话,这厮不是个好货色。”谢灵沁说这话时,有些切齿咬牙。
“太子是有多寂寞,非要包养我。”半响,谢灵沁又冷冷的吐出这一句话。
紫河……
风吹过,紫河,心尖儿抖。
“那,小姐,我们现在怎么办?”
谢灵沁紧了紧手,睨她一眼,“找呗。”
“找?”
谢灵沁饱含深意的看她一眼,直接向巷子外走去,“找一个能帮我们的人,柳云洲,或者,董老也行。”
说到这两个人,谢灵沁自己都摇头。
紫河不予微词,紧紧跟上。
“其实,我若是使点美人计,嫁给柳云洲,也不失为一个明智之举,到时,他高中榜首,又有淑妃娘娘这个后盾,前途当不可限量。”
谢灵沁轻喃自语。
可是,第一个字眼都被紫河听得清楚,张着唇,有些惊悚,“小姐,你认真的?”
谢灵沁回头看着她,“我的样子像是在开玩笑。”
紫河……
小姐压根就不是个会开玩笑的人。
“小姐,不如,我们去,找找太子,太子定会……”
“柳云洲虽说迂腐了些,不过,家里有钱,看面相,像是个疼老婆的人,以后,我再给他生个一儿半女的,把正妻之位给坐稳当了,倒也不赖。”
谢灵沁是真的认真有考虑。
紫河却有些欲哭无泪。
小姐,你真的是认真的吗。
“想做正妻,还想生个一儿半女。”
空气中,突然一道声音响起。
冰寒,邪魅。
每一个字夹着秋风,好像打在人的脊背上。
谢灵沁脚步还没停下,扑面而来的冷空气,便让她下意识蹙眉。
再睁眼时,面前,不过三步之遥,太子,宇文曜。
一袭黑色鎏金镶边的锦袍,腰束玉带,墨发飘扬,眉目精致若春风玉润。
却眼底冷魅似能看透天地万物。
这种只是随意一站,便睥睨万物的威压,真不是寻常人可以有的。
紫河慌忙退后一步,“给太子请安。”
“哦,太子好。”谢灵沁挥了挥爪,似模假样的弯了弯腰。
“别在本宫面前虚伪。”一道风轻来,直接让她微弯的身子瞬间打直。
眼敛微抬,是太子那似笑非笑让人发怵的眼神。
谢灵沁有些打鼓。
她知道,太子一直在暗处。
只是凭直觉而已。
所以,说那些话也不过是激他。
他既然能救了她,再如何践踏她,想必不会轻易让她死了的。
“不过,你方才说的倒是符合本宫心意,将你嫁给柳云洲,好处倒是不少。”
宇文曜轻轻开口。
没有任何表情,字音也毫无起伏。
谢灵沁的心,却陡然一瞬沉入谷底。
这太子,不会是认真的吧。
“臣女,方才只是说着玩。”谢灵沁紧了紧手,很是挫败。
这种被人压迫的感觉,到底要何时能结束。
“知道,就好。”宇文曜见得谢灵沁的态度,语气这才缓和几分,一抬手。
顿时,太子那辆通体黑色的马车听风驱着走了过来。
“走,本宫送你回府。”
太子转身,云淡风清。
谢灵沁有些怔。
虽然,她最开始是有这样想过。
谁有太子有面子,太子一送她回府,所有潜在的流言蜚语全部化为空。
可是,她不想欠太子人情。
也觉得这是奢望。
眼下……
行吧,实力,实力,钱钱钱。
权权权,她早晚得弄到这些。
紫河看着谢灵沁,似想说什么,可是,看看听风,又看看紧闭的帘幕,只能小声开口,“小姐,小心。”
谢灵沁当然要小心。
低垂着头走向马车。
听风侧身一让,“灵沁小姐请。”
谢灵沁看她一眼,总觉得这护卫看着面无表情,一板一眼,心里却是看她笑话笑开了花。
“听风护卫,长得真帅。”谢灵沁说,好像在说着赞美的话,可是面上分明就是一幅,“你怎么不帅死的”的表情。
明显看到听见那错愕的表情,谢灵沁这才几分得意的,一下子跳上马车。
“嘶鸣。”
谁知,谢灵沁刚一跳上马车,那马儿竟突然躁动起来。
若不是谢灵沁动作快,拉住车柱,只怕就要跌下去。
“又不是春天,叫什么,当我好起伏。”谢灵沁也不是吃素的。
对付不了太了,难不成还对付不了一匹马。
她当然知道方才紫河那句“小心”的意思。
是因为,她早听说过,太子这辆马车,除了太子,可从没任何人坐过。
曾经有人妄图坐,可是下场……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啪。”
谢灵沁对着那马脸就是一巴掌,毫不客气的拍下。
“给你脸了是吧,你不就是吃得好点,长得帅点,住得档次点,你牛什么牛,还不是一匹马,扛金山载银海了,能活千百万万年了。”谢灵沁一口气,不急不恼的骂完,这才缓缓收回手。
四周,突然沉静得可怕。
紫河和听风对视一眼,同时,垂下头。
噤若寒蝉。
灵沁小姐(小姐)这话,不是明明白白的指桑骂槐吗。
他们,什么也没听到。
什么都看到。
可是,方才谢灵沁那巴掌不重,却也不轻。
那马竟很是灵性,昂着头,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睛死死的瞪着谢灵沁。
好像不觉四周突然沉得可怕的气氛,也不觉一旁那道落在她身上,几欲能吞噬掉她的眼神,谢灵沁却又轻巧的跳下马车,转至那马正前方,抬手,温柔的摸着它的头,“知道错了吗?”
听风……
灵沁小姐会被飓风给踢死吧。
这马,可不是普能的马,不仅极有灵性,还特别的……暴脾气,刚才挨了一巴掌,这会儿……
听风下意识的朝太子看去。
可自家太子,面不改色,面无波澜。
灵沁小姐……
“小姐……”
紫河也忍不住出声,很是着急。
然而……
一句话还没出来,整个神色愣然。
因为,方才还昂头怒视仇人般的黑马,此时竟然顺着谢灵沁的手乖巧的垂下了头,不仅如此。
还甩了甩尾巴,蹭着谢灵沁的手。
那样子,明显是在撒娇。
“乖,知道错了就好。”谢灵沁又摸摸飓风的耳朵,清淡一笑,复又跳上马车,掀帘钻了进去。
一切动作一气呵成。
却看呆了听风和紫河。
听风看着紫河,“飓风……”
紫河点头。
“灵沁小姐方才的话……”
紫河摇头,“我方才什么也没听到。”
太子一掀袍子,面色沉稳,叫人看不出任何情绪的,上了马车。
“怎么,听风护卫这般会儿就不会驾马车了?”
马车内,太子仍未发话,谢灵沁的声音却倏的传出来。
听风依然没动。
太子不发话,他,不敢。
方才灵沁小姐话里话外之意如此明显。
太子不可能听不出。
可是,太子到得此般,都还没有说一个字。
“驾车。”
终于,冷冷寂寂两个字,自马车里飘出来。
听风瞬间坐于马上,紫河紧随其后。
“驾。”
马车当即向着将军府而去。
驾马车的听风和紫河面面相觑,呼吸放轻。
因为,马车里,一点声响也没有。
太——太安静了。
“听风,太子不会把我家小姐如何吧?”
紫河密里传音。
听风……
天知道。
而此时,马车里。
一男一女,相对而坐。
宇文曜不说话。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冲动之后的谢灵沁收起全身的锋厉,柔顺的坐在那里,微垂着头,极其的乖巧。
“呵!”
忽而,宇文曜冷笑一声。
这一声,听得谢灵沁头脑有些发麻。
“爽吗?”宇文曜问。
谢灵沁敛收情绪,抬起头,一本正经,“回太子,不爽,手打痛了。”
“哦?那要不要本宫赔偿你?”
谢灵沁吞了吞口水,端坐如松,“太子如此风华绝彩的人物,能帮太子教训马是臣女的荣幸,得太子之福还来不及呢,何来的要赔偿,太子……”
“说人话。”
宇文曜薄唇轻吐三个字,谢灵沁身子微颤,抬眸触上太子那凉冥又邪魅的眼神,默的回复本性,“太子要赔,自然求之不得。”
“哦?”宇文曜眼睑轻抬,视线一瞬不瞬的落在她身上。
谢灵沁心尖儿一颤,如此近距离看这太子,长得真是好相貌。
得天独厚,鬼斧神工。
这样的脸,不去色诱都亏了。
不过,这一身寒气,实在太迫人,让人分分钟想跳车。
须臾,太子视线收回,轻阖眼眸,恍若谢灵沁不存在。
谢灵沁松口气,空气中,淡淡梨香萦绕,让人神思清明。
“太子,到了。”
约莫一柱香的时间后,听风在外面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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