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正面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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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褪下的红晕又一次爬上阿豪的颧骨。看着周遭的小孩穿好衣服后陆陆续续地离开了寝室，以及寝室外分外嘈杂的喧闹，阿豪很快回过了神。

    癞痢眼挠着头起身，走到窗前，大力拉开窗帘。窗外又开始下起小雨，天色昏沉沉的，根本照亮不了房间。

    “我家乡可从来没有下过这么久的雨。”癞痢眼全神贯注地盯着窗外，嘴里嘟囔着，随后转过身去，往阿豪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两下，“床头那里有你的衣服，换上再走。要去上课了。”

    阿豪愣了会儿便往自己的床头那儿一瞥，果然有一件叠好的衣服。阿豪一脸嫌弃地将它拎起来——跟其他小孩一样，规整的绯红色衣裤，穿上去特像一只掉进了红染缸的马骝（猴子）。

    “穿好了吗？”癞痢眼背靠在柜子上，唤了一声阿豪。阿豪点了点头，抬眼看向他，这才发现癞痢眼的衣服跟其他小孩包括他自己的都很是不同，不仅颜色是鹅黄色而非绯红色的，就连质地也比绯红色的衣服要粗糙得多。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癞痢眼被其他小孩和院方给孤立了？

    “穿好了就出来吧。”癞痢眼面无表情地说。阿豪又点了点头，跟在癞痢眼的身后，一同走出了三零二室。

    走廊过道上簇拥着许多小孩，放眼望去全是绯红一片，阿豪想从中找寻一两个穿鹅黄色的，可不论怎么找就是找不到。每扇房门前都摆放了各式各样的拖鞋和凉鞋，眼前乱糟糟、闹哄哄的场景与数小时前阿豪刚到来那会儿简直判若两地。

    阿豪极度不安地扯了扯癞痢眼的衣角，癞痢眼扭过头去，立马心领神会，浅笑道：“去一楼。你只需跟着我走就好。”

    癞痢眼走在前面，穿过一幢幢人影，无视掉一声声喧哗，阿豪紧跟在他后面，走在三楼的过道上。地面由一块块浅绿色的瓷砖相砌铺成，看上去有点反光，可以模糊地成像。阿豪盯着地面上倒映出来的那个面目全非的自己，有种说不出的苦闷压在心底。

    “喂，癞痢眼——”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很响亮的叫喊，盖过所有的喧闹声，四周立马安静了下来。癞痢眼回头，阿豪也跟着回头——是阿添和阿彪他们！他们又想搞什么飞机？

    阿豪杵在原地，阿彪便上前勾住他的肩头，笑嘻嘻道：“哑巴乖，别乱动。”

    四周又恢复了闹嚷。阿豪转过头去，只见阿添欲勾搭癞痢眼的肩膀，因癞痢眼一个躲闪而没能成功。

    阿添尴尬了会儿，啧了一声，凑近癞痢眼的耳朵，不忿道：“我知道你天不怕地不怕，不怕院长，不怕权贵，不怕一切牛鬼蛇神。但好歹我是名副其实的三零二老大，怎么着也得给我个台阶下吧？你这样帮助懦夫出头，什么时候是个头？”

    癞痢眼蹙着眉，但表情依旧平静，语气依旧慵懒道：“你想怎样？直说了吧，别拐弯抹角的，我晕磨叽佬的漂移。”

    阿添冷笑了声，道：“如果下次再来个弱鸡，别强出头。这世上弱鸡这么多，凭你一人怎么帮得完？弱鸡终归是弱鸡，他们的下场不是你能决定的，你也得到过教训，知道该怎么做的啦？”

    说完，阿添拍了拍癞痢眼的肩膀，径自往前走远了。阿彪也拍了阿豪的肩膀两下，一抹绯红色在阿豪的视野里越来越小，随后消失了踪影。

    下到一楼，穿过右侧的走廊过道，抵达一楼的大厅。这大厅貌似位于大楼的中心位置，是十字路口的交叉地带。左边是大门，右边与大门对立面的是一条不算长的走廊过道，那里直通一扇落地玻璃门，外面的景色好似还有建筑物，想必是他们的教室和食堂的所在地。

    然而，令阿豪觉得有点不寒而栗的，是与右侧的走廊过道对立面的左侧，那里也是一条冗长的过道，但那里充斥着无尽的黑暗，一眼望不穿尽头。凑近一点再看，只见一扇隐秘的铁门堵在过道的正中央，好似那扇铁门的后面囚禁着无数头暴殄天物的饕餮之徒。

    “小刺猬，往这边走。”癞痢眼站在玻璃门前，对望着幽暗的过道陷入了沉思的阿豪喊道。

    阿豪回过神来，闷哼一声便跟了过去，与癞痢眼一道踏出玻璃门。

    玻璃门外果然是一片空地，空地上兴建了一排排整齐划一的瓦房。天空飘起了零星小雨，癞痢眼混入了一同去上课的人群中，阿豪还愣在原地，望着一众绯红花丛里那一抹显眼的鹅黄草在不停地流窜，苦闷的情绪仿佛愈发加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