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果然不是空穴来风。
山脚红梅开得妖艳,芬芳远溢。八抬大轿在此处就停下了,一双纤手撩开帘子……
“娘娘,小心些。”
女子下了马车,身后红袄小丫鬟替她撑着青花纸伞,身子绰约立于纷雪之间,周围的喧嚣渐渐安静下来,只有雪依旧簌簌下着,越来越大。
呼呼的北风迎面刮来,陆萦半眯着眼,便看着一个着暗金云罗花纹青毡的身影,渐渐地朝自己靠近,从身形模糊到五官清晰,身似扶柳,眉目如画,唇若点绛,有如画中仙般古典清丽,却又多一分洒脱淡然。
行至陆萦身畔时,顾青盏放慢了步子,微抿薄唇,嘴角勾起弧度甚是好看。不知她是对自己笑,还是对身后所有人笑,陆萦有几分失神,恍惚间对上她的眸子,凤眼明目,澄澈如山涧清流。
陆萦也回应淡淡一笑,低眉颔首,寒风吹过,湿漉的青石板面点缀着几片残落红梅。
青衫美人浅笑嫣然,转身离去,只留下一股淡淡的檀香夹杂着红梅清香。
陆萦五年前的记忆被再度被唤醒,就好似再遇了多年不见的故人,可明明就只听过她的一曲琴音。
倒是她的笑靥,同多年前一样,温婉如初。
她睁眼,才发现一女子扶着她的肩,硬生生为她挡住了那一箭,利箭从背后穿透女子的心脏,牵扯出丝丝筋肉,血汩汩流着,很快,女子的最后一抹气息,也消散了。
那女子的脸庞好熟悉好熟悉,女孩用手捂着她的胸口想为其止血,可黑红的鲜血却不住地从指缝渗出,染红了她的袖口,“为什么……为什么!”
“可是又做梦了?”映秋将锦帕浸在温水之中,拧干后,轻轻替顾青盏擦着额角。
“我自己来。”顾青盏接过锦帕捏在手中,温热温热,她只着了一身轻薄中衣,青丝散落,一部分被盘在脑后用一支玉簪简单束着,另一部分则顺着她笔挺的背倾泻而下,让她的身形更显单薄,除了映秋,极少人能见着她这般慵懒的模样。
“娘娘,萦妃……”
顾青盏自己稍稍擦了汗,未施粉黛的脸颊更显年轻,只是苍白得有些骇人,似是从千年古墓中走出的美人,宛似精雕细琢般的五官精致得让人感觉不到真实,“她…可好些了?”
映秋接过顾青盏递来的锦帕,道:“送去别院养伤,或许会更快些。”
顾青盏低了低头,也不看映秋的眼睛,回道:“过几日再说。”
“娘娘,倘若这病情耽误了,可如何交代?还是去别院疗养更为妥当。”
“映秋……”顾青盏抬起手臂将发丝都束起盘在脑后,波澜不惊地说着:“准备梳洗,稍后去一趟秋水苑罢。”
“遵命。”
*
“三晋会?”陆萦手中拿着那块血迹斑斑的令牌,细细摸着上面的浮雕,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她扶着额仔细回忆,可是如何都忆不起来,难道,只是自己的错觉?
“原本三晋会只是流传于民间的地下组织,个个心狠手辣,专干劫财夺命的强人勾当,只是三十年前已经销声匿迹于江湖,众人都只道这是个虚传罢了,而今却没想到真有三晋会的存在。”欧阳山解释道。
“据说三晋会的杀手遍布大江南北,为了钱财,杀人放火什么勾当都能干,更可怕的,传闻三晋会的杀手必须杀满指定的十三人,方能脱离组织,所以……一旦进了那地方,就难出来咯。”欧阳林说得绘声绘色,敌得过茶楼里说书先生的水准。
“有人来了!阿林,我们走。”欧阳山屏气听到屋外远处隐隐有脚步声,接着朝着陆萦作了作揖,“既然三晋会已经威胁到小姐安危,我们兄弟二人定会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查个一清二楚。”
“那就有劳二位了。”陆萦扬了扬自己手中的令牌,“这个,可否留在我这里?”
“小姐自便就是,我们先告辞了。”
不一会儿,丫鬟果然进屋通报王妃来了,陆萦收了令牌,理了衣袍之后正欲出门迎接,没想到顾青盏却先过来了。
“你现在身子弱,不要随意走动。”顾青盏扶住陆萦一条手臂,望着她受伤的肩头,“肩还疼吗?”
“不疼,有劳姐姐关心。”
“也是,你只怕苦不怕疼的。”
陆萦笑。
在屋内环视了一圈,顾青盏见着不远处的青木桌上摊开了几张宣纸,便饶有兴致地走了过去,墨是新磨的,笔尖湿润,是刚写了东西不久,对着陆萦笑道:“我来看看,你写的什么。”
“没……没什么!”刚受伤还未痊愈,陆萦也不知道自己的身手何时这么矫捷,直直抢在顾青盏的前头,死死将那几张纸给按住,“只是随意写些,聊以打发时间,难登大雅之堂,姐姐还是别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