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主是要出门?”一身紫裙的姚佩琳迎着石寒一行而来,敛衽施礼。
“是佩琳啊, ”石寒淡道, “红玉不在庄中,家中之事你要妥帖处置。”
姚佩琳眼尖地发现石寒穿着一件妃色为主色的如意纹月华裙,外罩水色飞鸟衔珠锦织披风。那披风上飞鸟的鸟喙正对着身旁杨谨袖口上的小桃花, 仿佛要一冲而上,衔在口中,即展翅高飞似的。
姚佩琳眉心不自觉地紧跳两跳,忙赔笑道:“庄主身体方好些, 春夏之交时气重, 还请多加小心才好。”
说到此处, 她像是突的有了意外收获似的:“咦?这是……施公子?如此打扮, 佩琳都要认不出了!”
杨谨酡红了脸, 仿若深醉, 不敢看向姚佩琳的眼睛:“是我……姚掌事, 你好……”
“呵呵, 蒙公子费心,佩琳好得很!”姚佩琳呵笑, “我瞧着公子更好啊!这发式, 这鞋子,这月白色的长衫,无有哪处不衬得公子如浊世佳公子一般……不不不!怎么能说是如呢?公子本就是佳公子嘛!”
杨谨更没脸了。她知道自己现在的装扮很……奇怪——
女庄主不仅命她换了那件长衫,还命人备了漂亮的方头履,真难为她们何时照着自己的尺寸做好的。杨谨觑一眼那方头履的大红颜色,以及鞋面上华丽丽的纹饰,就觉得不大自在起来。她是过惯了寻常日子,穿惯了寻常衣衫的,平素只穿着合脚的薄底靴子,何时穿过这般费心费力缝制的鞋子?
这样的鞋子,穿在脚上,踩脏了鞋底,都是糟蹋吧?杨谨暗想。
不过,这还不算全部。石寒还命秋意为她重新束发,偏偏要将一头利落束起的发髻打开,只束起一半在头顶,用一根碧玉簪子别了,余下的青丝都散在肩头。
杨谨盯着镜子里面黑发散在肩头,有些洒脱不羁模样的自己,很感陌生。
在女庄主的“摆弄”下,杨谨越来越不认识自己了。
“好了,不要再聊这等闲话了。”石寒依旧淡淡的,止住了姚佩琳对杨谨的调侃。
姚佩琳微微一笑,向石寒欠身道:“庄主思虑周全,想来有施公子随行,庄主的身体也是不要紧的。”
石寒也冲着她意味深长地一笑,道:“姚掌事从来缜密,不枉我对你的信任。”
姚佩琳面上的表情恭谨起来,又欠身道:“是,庄主的信重,属下始终铭感五内。”
她旋即又道:“庄主出行,要不要多带些侍卫随从呢?”
石寒道:“无妨。有纪恩带着几名随从随行就可。”
“是,”姚佩琳应着,又笑道,“恕属下直言,庄主和施公子这般一同走出来,倒像是母子俩似的!”
她说着,却似不经意般一眼挑向了杨谨。
杨谨闻言,果然脸上划过一瞬的别扭与不快。
姚佩琳看在眼中,暗暗心惊。
石寒却笑得抒怀,竟抬头揉了揉杨谨的脑袋,畅快道:“她救了我的性命,我自是要对她好的。”
杨谨却因着她的这个动作僵住了身体。这会儿,她特别希望自己快点儿、再快点儿地长个子,到时候比女庄主个子高了,就不会被揉脑袋揉得这么顺手了。
马车车轮“咕噜噜”地压在地面上,那响声和着轻微的晃动,提醒着车中人正在行进中。
不得不说,寒石山庄就是寒石山庄。这辆马车,外表瞧上去,并不比寻常的富户家的马车奢华,但寻常富户哪里有实力将车子的减震做到这等程度呢?其精巧可见一斑,其所费银钱亦可见一斑。
杨谨坐在车里面,石寒的身旁,却不觉得享受。这倒不是因为这等鲜有颠簸、外表寻常内里舒适非常的马车,她在挽月山庄时常坐到,而是因为——
“我……我还是出去骑马吧!”她说。
石寒斜眉看她,道:“骑什么马?那是疯小子才做的事!”
杨谨的嘴角抽了抽,心道难道外面前后簇拥你马车的都是些“疯小子”不成?真若那样,亏你还敢安安稳稳地坐在这儿!
她内力既深,耳音亦好,凝神一听,就能察觉到附近有七八名修为不浅的习武之人。其中一人,比旁的修为更深,怕是比自己还要高深。杨谨猜,那应该是纪恩。
这样的高手,竟甘心情愿地做女庄主的侍卫,而且,看纪恩还极敬重忠心的样子,不知女庄主是如何将他招入麾下的。
这念头在杨谨的脑中也是转瞬即逝,她又尴尬起眼前的情状来了。
她很不喜欢……不,是很不习惯和女庄主这样并肩坐在车中。这情景不似在庄中的卧房中,她可以为石寒诊脉,可以为其分析病情,可以不必离她这么近。
可是,在马车中却不同。毕竟这里的空间有限,杨谨不得不挨得石寒很近,近得连石寒身上淡淡的体香都能不停歇地往她的鼻孔中闯,似是极力表明它们的存在感似的。
偏偏,离得这样近,石寒侧头的时候,耳边的一缕碎发倏地飘落下来,发尾扫过了杨谨的脸颊。
只是一缕发尾,扫过时能有多大的力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然而,杨谨没出息,她觉得那力气大得好像一条小皮鞭子,“啪”的抽在自己的脸颊上,不疼,一点儿都不疼,却害得自己脸上**辣的,滚烫得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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