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毒?奇到非要经年待在药婆婆的身边,由她亲手医治,内服、外敷用了无数的药,经历了那么多的痛苦之后才得痊愈。
后来,她习武日勤,学医的功课也是一日重似一日,这使得她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而今,她伏在树上不过一刻钟,所见所闻就足以颠覆她之前十余年的认知。
柴麒冷冰冰地丢下一句话之后,就循着杨敏跑开的方向追下去了。
杨谨杵在原地,许久都无法回过神来。
之前杨敏同柴麒的对话,在杨谨的面前,揭开了一重大幕,让她惊觉她是怎样的存在。
掌门说,她的亲弟弟之死于自己有关。别说掌门的亲弟弟了,就是掌门本尊,杨谨也不过才认识半年多点儿。所以,掌门的亲弟弟之死,必定与自己的身世有关。
身世……
杨谨细瘦的身躯一抖:在红姨的口中,自己的亲生母亲是这世间最美丽、最善良、最温柔的女子,她绝不会做什么恶事。那么,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吗?他……他是不是一个杀人越货的坏人?
杨谨的心凉了半截。有一桩显而易见,却屡屡被她忽略的事,即,她从没见过亲生父亲,她和她的母亲是不是……被抛弃的?
她的脑中猛然蹦出曾见过的村里男子打骂自己妻子,几个孩子在旁边吓得大哭的画面来。
自己的亲生父亲,是不是也是那种粗鲁、没见识,只知道对妻儿撒气,并且还在外面惹事伤人的人?
杨谨使劲儿晃了晃脑袋。她绝不认可,自己的生父是那样的人。
秋风萧瑟,夜凉习习。
因为自幼习武,杨谨的体质一向不错。自从胎毒祛尽后,甭说是头疼脑热了,她都极少觉得冷。
可是这会儿,在这寂寥的秋夜中,她竟觉得身体阵阵发寒,整个人从头凉到了脚心。
她仍然傻呆呆地站在原地,脑中盘旋着的都是不久前杨敏和柴麒的对话。她想到了初见柴麒时对方的样子,以及半年多来屈指可数的几次见面柴麒如何对待自己,此时细细想来,那分明就是发自内心的烦恶无疑。
有杀亲之仇,所以掌门她厌恶我,对吗?
还有,庄主和义母是不是都知道我的身世?是不是因为我的身世,庄主每每不喜欢我?
杨谨想了许多。可是这种事,岂是单凭想就能想得清楚的?
她心中突生出一股冲动来,她想马上跑回到挽月山庄去,问清楚自己到底是谁,自己的亲生父母又是谁……
几乎是迈出一步的同时,杨谨又生生忍住了——
难道问了她们,她们就会以实情相告吗?
就算她们说了实情,那又如何?终究还是从第三人的口中听来的,自己莫说见过亲生父母了,就连他们曾经如何过活,都全然不知。
如果,生父真的是个坏人呢?庄主会知道一切吗?会告知一切吗?
十二岁的杨谨,孤立在幽寂的树林中,举头看看天上的明月,皎洁明亮,众星环绕着它。然而,反观自己,却是那样的孤独凄凉。
天大地大,她竟觉得无所归宿!
她不想再留在玄元派,一则徒遭人厌恶,二则自己的存在就已经让师父为难了,何必呢?而且,若说之前,她还存着等到掌门回来,为自己的无辜辩解一二的心思,此时此刻,她再也不想辩解半分,心里反倒生出了一股子自暴自弃的念头。
去京城!
杨谨对自己说。
去亲眼看看生母曾经生活的地方,寻到她曾经的轨迹,一定有机会弄清楚自己的身世!
心意已决,她心里踏实了一点儿,但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和对未来的不可预知仍旧搅扰着她。毕竟,她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这样的人生于她而言,终归太过残酷了些。
既然打算离开玄元派,杨谨便快步折回自己的房中,打算收拾好行李和银两,即刻便走。
靠近房门的时候,杨谨警觉地发现情形不对,放缓了脚步,也防备了起来。
果然,房门前立着一道人影——
孟月婵!
杨谨蹙眉。
孟月婵自然也看到了她,劈头盖脸喝道:“好你个杨谨!不在祖师祠堂老实跪着,竟然敢跑出去闲逛!”
杨谨根本没心情搭理她,由着她吼去,迈步向前,想要绕过她进屋。
孟月婵却不允许她无视自己。杨谨身形向右,她便挪过去;杨谨皱眉向左,她又挡住了去路。
杨谨怒意上涌:“闪开!”
孟月婵从没听她这样大声说话,一怔,紧接着便又挡住了她的路,厉声道:“谁允许你回屋休息的!师父还没回来呢!你竟敢偷懒……啊!”
孟月婵惊呼一声,竟是杨谨冷不防将她的身体推到了一边。她一个趔趄,好歹稳住了身形,杨谨则已经跨步进门,自顾自地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来。
孟月婵更恼了,也紧随了进来,指着杨谨骂道:“姓杨的!你要做什么!想畏罪逃跑吗?师父和师娘还没回来呢!谁准你乱动派里的东西的!”
“闭嘴!”杨谨停住手上的动作,吼道。
孟月婵被她的气势惊得又是一怔。
“我没犯错!”杨谨大声道,“而且,我收拾的,是我自己的东西!你管不着!”
她极快地拾掇好自己的包袱、银两,将包袱背在肩上,看都不再看孟月婵一眼,甩开大步就走。
孟月婵眼见情形不对,“砰”的一把扯住她的胳膊,瞪眼道:“你要干什么去?”
“我要离开玄元派!你松开我!”
“离开?去哪儿?”孟月婵面露狐疑,却不肯松开杨谨半分。
“我去哪儿与你无关!”杨谨极力掰扯着孟月婵的手掌。两个人一时间僵持住了。
孟月婵被她几度抢白,何止面上挂不住?急道:“你当玄元派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偷了玄元派的艺,想一走了之?没那么容易!”
“我没偷艺!”杨谨涨红了脸,挣扎道,“你再不松手,我可不客气了!”
孟月婵气极:“就凭你?不客气?你敢!”
杨谨乍逢变故,正心乱如麻着,又被孟月婵缠烦不清,心里更是恼怒,觉得一股业火直撞脑门,突突突的越烧越旺。一时间,她忘了涵养,忘了畏惧,只想将胸口的一团烈火尽力吐出,烧遍孟月婵的全身,将她烧成灰烬。
孟月婵也随着柴麒习学了几年,天赋也是不错,并非全无见识。她已经觉察出来杨谨的异样了,攥着杨谨手腕的手掌仿佛攥着一团火,烫人得很。
孟月婵吃惊之余,眼睁睁瞧着杨谨的周身散发出了一股莫名的气息,将她细瘦的身体映成了金黄色,而那张漂亮的脸,此时则很有些狰狞,仿佛十分痛苦。
孟月婵看得心惊肉跳,竟觉得有些害怕起来。她下意识地想要松开杨谨,却已经来不及了。
“砰!”
杨谨高扬的手刀直直砸在了孟月婵的小臂上。孟月婵惨叫一声,痛入心扉,小臂骨被手刀毫不留情地斩断。
孟月婵委顿在地,另一只手按着受伤的小臂,疼得直哆嗦,冷汗顺着额角涔涔而下。
杨谨终于得了自由。
她晃了晃神,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又拧头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孟月婵痛苦的样子。
犹豫了一瞬,杨谨终究从包袱中掏出一只小瓷瓶,丢到孟月婵的怀里:“伤药,内服的,一日一丸。”
说罢,她也不管孟月婵作何反应,甩开大步,走了。
而今,她伏在树上不过一刻钟,所见所闻就足以颠覆她之前十余年的认知。
柴麒冷冰冰地丢下一句话之后,就循着杨敏跑开的方向追下去了。
杨谨杵在原地,许久都无法回过神来。
之前杨敏同柴麒的对话,在杨谨的面前,揭开了一重大幕,让她惊觉她是怎样的存在。
掌门说,她的亲弟弟之死于自己有关。别说掌门的亲弟弟了,就是掌门本尊,杨谨也不过才认识半年多点儿。所以,掌门的亲弟弟之死,必定与自己的身世有关。
身世……
杨谨细瘦的身躯一抖:在红姨的口中,自己的亲生母亲是这世间最美丽、最善良、最温柔的女子,她绝不会做什么恶事。那么,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吗?他……他是不是一个杀人越货的坏人?
杨谨的心凉了半截。有一桩显而易见,却屡屡被她忽略的事,即,她从没见过亲生父亲,她和她的母亲是不是……被抛弃的?
她的脑中猛然蹦出曾见过的村里男子打骂自己妻子,几个孩子在旁边吓得大哭的画面来。
自己的亲生父亲,是不是也是那种粗鲁、没见识,只知道对妻儿撒气,并且还在外面惹事伤人的人?
杨谨使劲儿晃了晃脑袋。她绝不认可,自己的生父是那样的人。
秋风萧瑟,夜凉习习。
因为自幼习武,杨谨的体质一向不错。自从胎毒祛尽后,甭说是头疼脑热了,她都极少觉得冷。
可是这会儿,在这寂寥的秋夜中,她竟觉得身体阵阵发寒,整个人从头凉到了脚心。
她仍然傻呆呆地站在原地,脑中盘旋着的都是不久前杨敏和柴麒的对话。她想到了初见柴麒时对方的样子,以及半年多来屈指可数的几次见面柴麒如何对待自己,此时细细想来,那分明就是发自内心的烦恶无疑。